硫磺岛战役地下布局(第二次罗德岛围城战)
1522年6月22日,土耳其舰队的先头部队在罗得城以南约10公里的一处海湾抛锚,步兵随即登陆安营扎寨。
此后一个多月,源源不断的土耳其军队涌上罗得岛,进行围攻的前期准备。
他们不仅带来了大量传统的攻城器械,还针对罗得城要塞的特点,配置了6万名来自波斯尼亚和罗马尼亚的坑道工。
7月28日,苏莱曼一世抵达大本营。
随着最后一批从叙利亚出发的部队登岛,大战一触即发。
同1480年第一次罗德岛围攻战一样,医院骑士团的兵力没有丝毫增加,仍然只有约300名骑士、300名军士、1000名雇佣军。
说起来很可悲,虽然欧洲所有君主、执政官、总督等一大堆位高权重的人都知道罗得岛的重要性,平时不吝溢美之词,捐赠也算大方,但需要他们真正派出援军时却个个“顾左右而言他”。
这一年,欧洲内部也是一团乱麻,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激战正酣,哪有闲工夫给罗得岛救急呀!
欧洲历史进入文艺复兴时代后,君权渐渐凌驾于教权之上,罗马没有自己的军队,只能干着急。
当时,欧洲还有一个海上强国——威尼斯共和国。
如果威尼斯能够提供海军支援,骚扰土耳其舰队的补给航路,苏莱曼一世可能压根就坚持不到最后。
不过对威尼斯政府而言,他们首先是商人,其次才是信徒,因此不愿意同商业伙伴土耳其交恶,任凭罗得岛自生自灭。
反倒是不少威尼斯市民以个人身份投入胜算渺茫的守城战,令人唏嘘。
此时,担任骑士团大团长的是上任才一年的利勒亚当。
与德高望重的欧比松和刚刚去世的前任卡雷托不同,法国人利勒亚当的当选并不顺利,只是因为法语区的骑士更多而险胜,短时间内还难以服众。
如果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卡雷托指挥这场大战,战争结局也许会有更加戏剧性的变化。
普通君主制国家因为实行世袭制,所以难免出现庸君,而医院骑士团大团长虽为终身制,但是由选举产生,且骑士们自身也都是精英战士,因此大团长的能力肯定都比一般世俗国家领导人强,利勒亚当也不例外。
他早早就巡检要塞,严查潜在的漏洞,备足了可供坚守一年的粮食和火药,向欧洲各国送去求援信件,严防土耳其间谍潜入。
利勒亚当下令坚壁清野,提前收割全岛小麦,将城外农民迁入城内后烧毁房屋。
要塞前的视野也被清空,任何遮挡视线或可能为土耳其军所利用的隐蔽物一律清除。
商业港的铁链条从水中拉起,封锁了港口;装备石块的废船自沉在曼兹拉基港,只留下窄窄的水道以供航行。
人事已尽,天命如何?
土耳其军大约带来了80门全新的火炮。
从第一天登上罗得岛开始,炮兵就不停地工作,甚至连火炮阵地还没布置妥当就朝要塞射击。
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所有人都祈祷击碎要塞城墙的那颗炮弹早点出现。
英语区和西班牙区是炮击的重点,各面临着4门大口径攻城巨炮,其他小口径加农炮和臼炮难以详细统计。
其他防区则各有2门巨炮伺候,压力稍轻。
苏莱曼一世显然研究了第一次罗德岛围攻战的奥斯曼统帅梅西帕夏的教训,炮火攻击防波堤上的圣尼古拉斯要塞无果后便迅速将大炮撤出,转移至其他阵地。
苏莱曼一世亲临战场的第二天,土耳其坑道兵就开始顶着猛烈的炮火在罗得要塞前沿着壕沟挖掘大致与之平行的堑壕,并在堑壕上支起木桩、覆盖兽皮,以抵御炮弹的杀伤力。
接着,他们以这一圈堑壕为出发点,径直向城墙挖掘战壕和地下坑道。
战壕是为最后发动总攻的步兵准备的,以尽量缩短他们暴露在地面上的时间。
坑道则是隐蔽战线。
万物始于基础,无论城墙看上去如何厚实坚固,只要在地下合适的位置爆破,把要塞基础损坏,上层建筑自然就会溃塌。
这些为苏莱曼一世出生入死的坑道兵全部是来自巴尔干地区的居民。
事实上,就连帝国最强大的新军也都是自小从帝国内不同信仰的家庭中挑选出来的男孩。
这种军事制度称为“德夫希尔梅”,又被称为“血税”,其来龙去脉非常复杂。
尽管“血税”的名称听起来很残酷,但帝国内的异族家庭很乐意将家中男孩送到土耳其宫廷,出人头地的概率要大得多。
为了对付来自地下的危险,医院骑士团从意大利请来的工程师设计了一套特殊的“坑道探测器”:鼓状支架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羊皮纸,上面悬挂铃铛,一旦地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触发羊皮纸震动,进而铃声响起;而且敌军坑道兵作业距离越近,声音便越大,这十分有利于守军把握出击时机。
据推测,土耳其军向罗得要塞和市区发射了1300—2000枚炮弹,尽管造成的人员损失轻微,但对城墙的破坏很大。
西班牙区、英语区和普罗旺斯区的外围工事均遭到严重损毁并出现缺口,散落的碎石和土方落到壕沟里,相当于实施了“土方平衡”工程。
入夜后,医院骑士团派人抢修工事,并移除壕沟内的石块。
第二天,土耳其“拆迁队”继续瞄准薄弱点轰击,再次造成缺口,晚上骑士团的“施工队”又不辞劳苦把缺口堵起来。
第三天,如此循环往复,土耳其军依然无法突破。
不久之后,意大利语区城墙也出现破口。
如此被动防御绝非良策,当晚,骑士团就发动了一次夜袭,冲出城外杀死了大量坑道兵,并破坏了数门加农炮。
接着在接下来几日,骑士团多次反冲锋,战果不俗。
可惜这点损失对苏莱曼一世而言不值一提。
不到一个月,罗得要塞已经千疮百孔,地面下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坑道,土耳其军队的总攻即将展开。
苏莱曼一世及其幕僚聚在可遥看罗得城的一座人造高台上;前线总指挥官穆斯塔法帕夏在正对着英语区的阵地前来回踱步;所有土耳其军蓄势待发,等待绝不能错过的总攻信号。
突然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不知吞噬了多少土耳其士兵生命的圣母玛利亚棱堡地下爆炸,瞬间便撕开一道10米宽的缺口,宽阔的壕沟也被填满大半。
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土耳其军争先恐后地向圣母玛利亚堡冲去,趁着守军被震得晕头转向之际迅速控制了棱堡,升起帝国的新月旗。
然而,医院骑士团的顽强超出了苏莱曼一世的想象,英语区的骑士们很快就恢复了战斗状态,旋即发动反冲锋试图夺回棱堡。
利勒亚当大团长也毫不犹豫地率领预备队赶来增援。
利勒亚当这一年正好57岁,欧比松指挥1480年的罗德岛攻防大战时也是57岁。
两个小时的残酷战斗后,骑士团成功将敌人驱离出棱堡,迫使他们回到出发点。
穆斯塔法帕夏遥望站在血泊中的利勒亚当和大声欢呼的骑士团守军,对是否能占领罗得城产生了一丝动摇,万一如当年的梅西帕夏那样举步不前,天威难测的苏丹将如何处置自己呢?
苏莱曼一世并未对总攻失败大发雷霆,对罗得要塞的坚固程度和医院骑士团的顽强精神他有着充分的预期,对他而言,人命、物资不过是一些数字罢了。
地面上的战斗你死我活,地下的斗争同样激烈。
罗德岛守军解除了两枚埋在普罗旺斯区的炸弹,可是英语区有一颗爆炸了。
万幸的是,爆炸只导致2米宽的城墙倒塌。
这当然又吸引了土耳其步兵的狂暴攻击。
骑士团再次以肉体堵住了缺口,还发起反冲锋夺取了敌人一面军旗。
土耳其人的阵地防守无懈可击,一排乱枪便把士气高涨的骑士们打了回去,战线再次回到原点。
此后十多天,英语区、西班牙区、意大利区、普罗旺斯区都遭遇攻击,罗得要塞全线告急。
塔迪尼也在各个防区轮流救火,22日成功解除了西班牙区的一枚炸弹。
可惜的是,同日奥弗涅区发生大爆炸,然而,城墙竟奇迹般地没有倒塌——得益于塔迪尼设计的一系列螺旋排气口,可以迅速将爆炸攻击波引开,大幅减少对要塞的破坏。
地面战场最危险的地方在西班牙区,土耳其军一度占领了西班牙塔和棱堡,缴获了5面旗帜。
骑士团再次成功反击,令穆斯塔法帕夏咬牙切齿,土耳其军留下数千具尸体后狼狈撤退。
这个战例充分证明罗得城要塞多层次、纵深防御工事的厉害。
敌军每突破一道工事,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花费很多时间,士气也会在无休止的拉锯中衰退。
从6月底大军登陆到9月底,奥斯曼帝国军队已战斗3个月,接近集结极限了,穆斯塔法帕夏决心孤注一掷,发动最后的攻击。
总攻天刚蒙蒙亮,土耳其炮兵阵地就大炮齐鸣,特殊配置的火药产生的浓浓黑雾让守军一时难以判断主攻方向。
一支新军突击队利用黑雾迅速在西班牙防区架起云梯登上城墙,竖起军旗,拔得头筹。
紧接着从西班牙区到意大利区,长长的南部城墙边到处都是蜂拥而至的敌人。
苏莱曼一世再次登高督战,土耳其士兵们也争勇好斗,顽强程度一点也不逊于骑士团。
穆斯塔法帕夏拿着弯刀站在第一线,有逃兵胆敢后撤,他就手刃。
大团长没有实力如苏丹那样稳坐钓鱼台,拼了一身老骨头四处增援。
哪里战斗最激烈,哪里局势最危险,哪里就有他的帅旗。
在利勒亚当的鼓舞下,罗得全城居民同仇敌忾,男人上城墙作战,女人运送弹药、食品饮水、照顾伤员。
这天的战斗持续了6小时,最后还是以土耳其军撤退而告终,伤亡人数可能高达1.5万人,以至于意大利区的水面变成了红色。
苏莱曼一世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穆斯塔法帕夏头上。
他下令将这位能力出众,曾经在贝尔格莱德城下战功卓著的下属就地正法。穆斯塔法帕夏同其他很多帝国高级将领一样来自巴尔干地区,通过德夫希尔梅制度入选新军后而一路高升。
他的忠诚毋庸置疑,之所以迟迟不能攻克要塞,客观地说并非指挥不利,而是敌人实在太难打。
好在各大臣苦苦哀求,苏莱曼一世才勉强网开一面,饶了穆斯塔法帕夏一命,接替其职务的是艾哈迈德帕夏。
也许苏丹心里很清楚,过失不在穆斯塔法,他必须用铁腕方式向全军表达绝不退缩的意志,稳定摇摇欲坠的军心。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他亲自督战,此刻土耳其大军很可能跟40多年前一样弃岛而去。
10月,英语区的骑士们或阵亡,或受伤无法继续战斗,法国骑士让·本·德·马林科恩临危受命,担任英语区指挥官,带领其他语言区的骑士们驻守这片死地。
直到11月,罗得岛守军终于有好消息传来。
医院骑士团位于小亚细亚海岸边的博德鲁姆城堡派出的2艘舰船冲破了土耳其舰队的封锁,带来20多名骑士、100多名辅助兵以及食物和其他作战物资。
一周后,来自罗得岛林多斯城堡的援军也利用海路进入罗得城。
然而,这些增援杯水车薪,只能暂时缓解骑士团的危局罢了。
到12月,医院骑士们几乎都是站在要塞的废墟上战斗,西班牙区、英语区、普罗旺斯区和意大利区的状况尤为严重。
更糟糕的是奴隶们非死即伤,所以修补工事和转移火炮等体力工作没人做。
炮弹和火药则消耗殆尽,用于支撑坑道的木材也没有了,因为城内所有树木早已被砍。
塔迪尼一筹莫展,只得任凭土耳其坑道兵在地下肆无忌惮地前进。
骑士团翘首以盼的欧洲援军永远不会出现在海面上。
罗得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和谈实际上奥斯曼军队的境况同样很窘迫。
人员伤亡如此巨大,即使是勇猛异常的新军也心生怯意,更不用说那些地方部队和杂牌军了。
食物出现了短缺,军中还出现了法国和罗马的大批援军即将抵达罗得岛的谣言。
苏莱曼一世绝非一味强势的君主,审时度势之后主动向骑士团提出议和。
12月10日,苏丹的信使举着白旗给利勒亚当送去议和条款;大团长也在普罗旺斯区的城墙上竖起白旗以示回应。
苏莱曼一世的条件相当慷慨:所有医院骑士团成员可以携带个人财产和武器(火炮除外)在12天内离开罗得岛,苏丹保证其安全;
罗得城居民的生命及财物亦得以保障,他们可以随同骑士团撤离,或者在3年内任何时候离开,那些不愿离岛的居民,宗教信仰自由;
骑士团需放弃以罗得岛为中心的十二群岛和大陆的博德鲁姆城堡,离开东地中海地区,若负隅顽抗,一旦破城必将得到最残酷的报复。
利勒亚当一开始是拒绝的,然而罗得城居民在近半年的战争中受够了饥饿、疾病、寒冷和疲劳。
内忧外患之际,大部分罗得岛人对敌人的条件颇为认同,倘若骑士团一意孤行,内部叛乱随时可能发生。
况且要塞沦陷是早晚的事,绝无翻盘的希望,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有条件投降,保留骑士团的火种,以便日后东山再起。
利勒亚当无奈之下只得同意谈判。
为表达诚意,罗得城方面派了骑士和名流各25名前往苏丹大营充当人质;土耳其方面也退兵1.6公里,只留下400名新军。
苏莱曼一世和利勒亚当会面了3次,经过一番波折后双方最后达成协议,骑士团接受了苏丹的全部条款。
1523年1月1日,利勒亚当小心翼翼地保管好降下的团旗和珍藏的历代圣物及文献,率领劫后余生的180名骑士们和部分忠于骑士团的市民含泪登上4艘舰船,离开了经营212年之久的大本营,再次成为无依无靠的“流浪骑士团”。
志得意满的苏莱曼一世以征服者的姿态昂首进入罗得城。
除了零星的抢劫事件之外,奥斯曼军队在苏丹的制约下信守了诺言,没有发生当时司空见惯的屠城悲剧。
苏莱曼一世无疑是这场围攻战的胜利者,但他没能将医院骑士团斩尽杀绝,他迟早会为这一决定而后悔不迭。
悲伤的骑士们看着土耳其军队秩序井然地开进大团长宫、圣尼古拉斯要塞、风车塔、奈拉克塔……整座罗得城到处都升起了新月旗,听着敌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一个个不禁潸然泪下。
永别了,罗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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