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城市藏着我们的梦境(看得见的个人空间与记忆)
“记忆中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会在现实中被抹掉。”
《看不见的城市》里的某一个城市 “Irene” by Joe Kuth
“你梦到的城市是拉拉杰,她的居民提供这些夜空中的休憩点,是为了让月亮能赐予城中一切事物永无止境的成长力量;月亮赐予拉拉杰最罕见的特权:在轻盈中成长。”
关于世界上第一座的城市,众说纷纭,有历史学家说是六千年前,伊拉克南部的村民摒弃了家族和村落,转而同陌生人聚到一起,凭着欲望与理想,合力创造某种复杂得多的事物:一座城市——“众城之母”乌鲁克城。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以想象中的城市为纽带,描绘了一副献给城市最后的 “爱情诗”画卷——《看不见的城市》构思了55座城市,以马可·波罗向忽必烈汗汇报的方式勾勒出不同城市的空间,记忆,气味,情感,日常;城市宛若一个容器,盛放着看不见的欲望,看得见的生长与共存。如阿尔多·罗西(Aldo Rossi)在《城市建筑学》中所言,人在一个城市中经历的感受是不可替代的,铭记住一个城市,往往不是因为它的辉煌壮丽,而是因为那些跟人有关的记忆。这种记忆是流动的,也是静止的;是公共的,也是个人的。
诺伯格·舒尔茨(挪威建筑师,作家,教育家和建筑理论家,他被认为是建筑现象学运动的核心人物,在1978-1992年期间担任奥斯陆大学建筑学院院长)
舒尔茨(Christian Norberg-Schulz)在《建筑-存在,语言,场所》里提到,场所是存在空间的基本要素之一,而场所的叙事性体验亦是建筑空间的核心。记忆成为一个集体的实体,它将人们以一个共同的身份联系在一起,通常通过群体的互动和记忆行为来保持鲜活。“名称构成了世界中被察觉到的部分,从而成为有意义的对象。” 空间和世界是什么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感知。
从远古时代开始,社会就在其定居点形成了非正式和正式的公共和私人空间,城市学家对公共空间定义为是“所有公民均可使用和享受的地方”,它充当公众聚会的场所-历史上最早的例子之一就是古希腊的交易农产品和商品的商业舞台;讨论政治并发表公告的广场;用于街头表演和舞台表演-的集会。
在法国导演路易·马勒(Louis Malle)的意识流纪录片《共和广场》(Place de la Républiqu)中,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在1974年的巴黎川流不息的共和国广场区域,以随和轻松的方式询问不断经过的路人一系列问题,比如退休多年的60岁工人,年轻时髦的百货公司女售货员,身着破旧牛仔服的移民,抱着婴儿路过的妇女,电影里既没有讲述任何预先写好的故事,也没有确切展示他们的日常活动,观影者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和画面本身感受到真实的多元复杂社会政治变革下的个人参与和情感记忆,有真实有谎言,有游离不安也有躁动反叛,这个小小的公共空间静静地向观众诉说着巴黎这个城市几千年来不更变的鲜活不羁浪漫。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共空间的形式和功能发生了变化,无论是纽约中央公园,北京冬天结冰的什刹海,伦敦人潮拥挤的国家美术馆,上海秋叶满地的复兴西路,每个公共区域对于个人来说都是可识别的参考以及个人情感纽带,在联结个人的空间归属感和记忆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共和广场》剧照
城市空间的场景感隐喻也成了很多导演的个人情感表达方式之一,无论是《疯狂的石头》里,灰绿色的潮湿狭窄又错落的山城街道,紧贴摩天大楼的罗汉寺,喜剧故事交织在重庆这座拥有独特的地缘文化特征的带着粗粝的江湖气息的城市;还是《迷失东京》里美国视角下梦幻迷离的东京的城市呈现。正如地方身份与人与环境的关系中所持有的意义、感知和记忆相关联一样,失去了身份也会削弱意义的深度、对地点体验和记忆的依附性。这意味着身份的丧失也是一种地域归属感的丧失。电影从叙事的角度追溯并投射出城市空间的体验和逻辑解读,并且进行艺术性的创造和再加工,从而落脚到每一位观众的个人对城市的记忆和联想;景观风貌,街道排列,功能布局等种种视觉表达,都从电影的艺术化加工中,反映出大众的集体情感记忆和感受。
《迷失东京》剧照
美国女导演索菲亚·科波拉(Sofia Coppola)在电影访谈节目中提到,《迷失东京》的拍摄灵感来自于处于少女迷茫时期的她,出逃到东京,这个城市带给她从未体验到过的孤独和疏离感。语境文化的更替,身份的变化,空间归属感的缺失都让导演决定虚构一个因身份和城市交错带来的光怪陆离感的东京爱情故事,街头的霓虹灯,摩天大楼,语言障碍,文化差异给了一个普通爱情故事不寻常的语境;陌生的空间,会让人短暂的对身边的环境减少掉任何依恋的情感,影片的最后男女主角分别时分,若即若离,欲言又止,点到即止的拥抱都与导演心里的东京不谋而合。人们通常认为,“记忆”、“身份”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以线性方式运行。电影海报最上方的一行文字,“Everybody wants to be found”(每个人都想被找到),没人想在午夜的东京街头慌忙逃窜,也几乎没人想在家里独自过圣诞,也没人想永远迷失在一个又一个东京街头,都市人都曾经渴望过在生活过的空间里留下自己的痕迹,被认可,被找寻。
《迷失东京》剧照
《迷失东京》海报
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有这样一段话。
“记忆中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会在现实中被抹掉。就像马可波罗不愿意向别人讲述他的威尼斯,我尽量避免向任何人全盘提起关于她的故事,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 或者,在我讲述其他故事的时候,我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剧照
北欧电影《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里的一个片段也和卡尔维诺对威尼斯的描述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欧维每次听到邻居谈论他已经去世的妻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大发脾气,因为他觉得邻居对妻子的回忆和描述,会让自己对妻子的记忆减淡。语言不能概括描述所有事物,但或许会在不同语境的构建重述中,变成空间符号和个人记忆,常存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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