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概念部评价（讲经典还是聊新片）

文 | 肥内，台湾著名影评人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有惊无险地将徒弟Sama君偷偷安插到台中的教师研习营电影基础课。在回程车上，趁着我昏睡之前，大概与Sama君进行了10分钟的交谈。录音的是他，整理稿子的也是，我大概是将以下对话稍做润饰而已。

我：如何？

【闪回：中间的休息结束后，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跟老师们调查未来七次课程的时间，一直敲不定。其中一位老师发难说下次上课根本不需要隔两周，他认为“今天的课根本不需要花两周消化”。】

Sama君：师父在下半堂课时，呛那位学员说“由于有老师反应课的内容不太需要消化，那我们现在加把劲，讲多一点吧！”超好笑！

我：我处处体贴他们，在讲能指、所指和外延、内涵的时候，刻意稀释了讲述内容，却换来这样的评语，真是失策。

Sama君：嗯，师父在那一段确实讲得比较浅显，似乎有一些欲言又止。除此之外，师父有觉得今天哪一个环节你没讲好的？

我：有是有的。在谈到镜头的那一个环节，我感觉讲卢米埃尔的《金字塔》（1897）和讲“绝对场外”的《风中的母鸡》（1948）时没讲好。

金字塔全景 Les pyramides (vue générale) (1897)

Sama君：但是师父后来在讲《去年在马里昂巴》（1961）闪白段落时，您把它【镜头慢慢推近吧台两人，前景有双双对对的路人横过】形容成《金字塔》手法【远处是静止不动的人面狮身与金字塔，前景中间下方则有商旅经过】的延伸，谈静止与动态的呈现，我身边的老师们看起来颇有感，赶紧抄笔记啊！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Lannée dernière à Marienbad (1961)

我：是的，主要也是因为我自觉那段没讲好，才会在讲雷乃时，灵机一动，把它和卢米埃尔讲在一起；尽管这里并不存在任何勉强。

Sama君：那么小津的那一个片例呢？感觉其实有跟上半堂课讲“看见看不见”是有呼应的！顺带一提，师父在讲小津的时候（尤其是《秋刀鱼之味》）感觉整个人都亮了；还有，您说这部片是“地表最伟大电影”时，效果很好、很有梗啊！

秋刀鱼之味 秋刀魚の味 (1962)

我：那是！这部片毕竟研究那么久，也在各种场合讲了那么多次……但即使如此，你知道吗？其实这个礼拜在拟这个课纲（或说“节目表”）的时候，其实对于用小津和欧弗斯片，我是有诸多犹豫的。

Sama君：为什么？对了，以前师父不是都说会在电影基础课上讲《泰坦尼克号》，今天倒没讲了……

泰坦尼克号 Titanic (1997)

我：对，正是因为讲太多次了，腻了，我也不想让人以为我的“代表作”就是讲这部片。其实纠结也就在此：当初会选用这部片且效果都非常好的原因，主要也是有鉴于它为人熟知然而人们一般都没有意识到它原来有这等学问。可是慢慢地，一个考虑是，随着我的授课对象越来越年轻，以及“非影迷”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发现也不是每个人都看过这部片（有少数甚至没听过它！）；另一个考虑就是我也想让自己的课更有一些变化，所以早就想要找片例取代它。

Sama君：之前师父不是说过有用《某夫人》（1953）当过片例，为何又说对于使用欧弗斯有纠结？

伯爵夫人的耳环 Madame de... (1953)

我：是，正因为之前在讲的时候，感觉老师或同学的共鸣好像不是很大。不知道是我讲不好吗？还是他们对黑白片真的很难接受……无论如何，使用老片本来我就很谨慎。

Sama君：为什么？只因为是黑白吗？不过今天放《秋刀鱼之味》感觉挺成功啊～尤其师父说到小津对红色的迷恋之后，我真有听到老师们在看到别的镜头时，说“红色哈！”这样的反应。

我：嗯……不完全是新旧的问题，而是这不免让人有一种错觉，或刻板印象是说老电影本来就拍得更讲究，而加上我如果都用老片当例子，一来他们肯定不熟悉【Sama君插话：新片他们也不熟啊！｜我：也是……】二来，也许会加深新片都拍不好的错觉，如此一来，老师们将来自己在课堂上想讲课，他们说不定会对他们要用的新片例子没有信心，这样就不好了。

就像说，你跟人家聊雷乃、伯格曼、安东尼奥尼，然后去挖掘、分析他们作品形式中深邃的东西，都会被视为理所当然；但是当你讲说《泰坦尼克号》或《头脑特攻队》（2015）的镜头是怎么设想的，它们带来什么美学问题的时候，比较容易让人大吃一惊。这对于电影基础这堂课要想打开老师们的眼界来说，效果较好。

头脑特工队 Inside Out (2015)

Sama君：嗯嗯！那么为何师父最后还是放了小津、欧弗斯，还有《血战七强盗》（1956）？满满的私货啊！

我：对呀……因为这个礼拜的某天，我突然意识到：爱欧弗斯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事！并且，如果这堂课就是要开人眼界，为何不就放最顶尖的片例？管他是老、是新，这也许是我自己的预设立场啊～

七寇伏尸记 Seven Men from Now (1956)

Sama君：……所以师父您想说《临渊而立》（2016）也是顶尖的作品吗？

我：你个死脑筋！明知道它出现的理由，不过是刚好可以讲库里肖夫效应的发展型……

【《临渊而立》选的是太太在楼上晾衣服，而她产幻以为当年加害她女儿的八坂就在被单后面，于是在库里肖夫效果下，她即使面容没有任何改变（即使还是有细微的“表演”；但也仅止于此，因为心死的她，也不宜过激），观众还是能感受到八坂迫近给她带来的压力。】

临渊而立 淵に立つ (2016)

Sama君：还有拿来和《海边的曼彻斯特》（2016）放在一起，还讲到卡西拿到最佳男主角的事合在一起说，整场爆笑超有梗……我觉得师父越来越会耶～

【《海边的曼彻斯特》放的段落是51分钟处（蓝光视频），卡西饰演的角色李在律师办公室听簇逝哥哥的遗嘱时，分段闪回他过去在老家发生的惨剧。】

我：可惜这段放太长，以致于后面那一个关于长镜头的环节完全没时间讲。幸好，在讲《海边的曼彻斯特》时，还可以顺便把一些镜头拿来呼应前面讲过的东西。

Sama君：啊对，像看向窗外时，窗框形成的十字架印象。……话说，师父之前不是有透露说要在课堂上讲《头号通缉犯》吗？但我看您根本没有排进讲纲中啊！

我：困死了！先让我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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