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太加讲述胶片的故事(专访导演松太加)
时隔整整一年,又见到了松太加导演。他带着完成好的第四部长片《拉姆与嘎贝》再次来到平遥电影宫,导演看起来是一点没变,着装从头到脚还是一身黑,对着镜头录制ID还是会紧张忘
采访图
回头想想,松太加可能是票神君采访过最害羞的导演之一,看来演员这个副业是与他无缘了。毕竟另一边,和他同月同日生的“双子男”导演贾樟柯主演的《不浪漫》先导预告,正在电影宫循环播放。
不过导演本人应该也没想过过戏瘾。按他自己的话说,创作本身就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很享受这个过程,这本身就是在修行。包括最新这部《拉姆与嘎贝》在内的四部长片,都是他本人自编自导,最近两部还担任了制片人。
《拉姆与嘎贝》其实是在《阿拉姜色》之前写完的,故事源于导演和身边朋友的聊天内容,听说家乡那边,一个出演藏戏《格萨尔王传》的女孩子在演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冰雹,最终演出暂停,就没有完成超度。然后周围人就在调侃,觉得这件事从内心层面不太吉利。松太加导演觉得这是很好的素材,后来刚好想写关于男人与女人的故事,就慢慢把两者糅到一起。
《拉姆与嘎贝》海报
最终的成片中,讲述了拉姆与嘎贝一对新人准备到民政局领证时,才发现男方隐瞒了自己有一个已经出家为尼的“妻子”,而随着故事的推进,女方和“侄子”扎西的真实关系也被男方得知。此时,女主角拉姆正在准备藏戏《格萨尔王传地狱救妻》的排练,没想到正式演出时,突遭停电,是偶然还是人为,两人的关系又将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呢?
影片中,女主角拉姆这个角色有着双重身份。戏外,她是一位剧团成员,和母亲、“儿子”扎西生活在一起,即将和嘎贝登记结婚;而在《格萨尔王传》这出戏里,她扮演着格萨尔王的妻子阿达拉姆,这个角色在藏地文化里面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女人,所以堕入了十八层地狱。松太加导演表示:“双重角色都作用于一个人身上所产生的迷失感和错位感,我觉得是挺有意思的。
平遥当天的首映还出现了一点小失误。映后,松太加导演一上来就说:“刚刚的失误感觉让自己瞬间坠入地狱,还好有观众的掌声把我超度回来”。当被问到有没有经历创作拍摄上的至暗时刻,导演并没有卖惨,谈创作背后的艰辛或投资问题,而是感概国内的导演要应付很多琐碎、甚至自己不愿意干的事,这些对他来说才是至暗时刻。
对于创作以外的生活,导演直言生活中自己是特别无趣的一个人,甚至他的孩子会跑来说:
“你的脑子里只有电影,除了电影就是电影。”勒紧裤腰带也要完成自己的作品
《拉姆与嘎贝》荣获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WIP最佳影片
票神:去年《拉姆与嘎贝》获得了平遥影展发展中电影计划(WIP)最佳影片,时隔一年再次来到平遥,这一年中片子主要完成了哪些部分?
松太加:对,的确是。《拉姆与嘎贝》正好是去年第二届的时候,那会《阿拉姜色》制作完正在上映,而《拉姆与嘎贝》的后期剪辑、混音、调色都还没弄完,所以就参加了创投,没想到最后拿了大奖。这对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帮助。这片的投资是我自己,另外还有一家公司。因为有些补拍,所以缺了一点钱,但是后续的时候还好,得到这个奖以后,顺利地完成了这部电影。
票神:所以您已经拍到第四部了,还是会面临资金上的困难?
松太加:其实也没有。我也不希望很多的资金介入。我自己知道它是一个小成本、小体量的作品,所以也没必要融资很多。制作大的电影投资肯定需要那些东西。其实也有很多投资人愿意介入我的影片,但是有了以后,我去一些大学讲座放映等,就会牵涉到版权问题,每次都得去跟他们申请办手续。
因为剧本都是我自己写的,就像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好像被别人领走了一样,那种感觉特别不舒服,特别糟糕。所以我就勒紧裤腰带,完成自己的作品。每部电影至少在版权层面是属于自己的,让我感觉很踏实舒服。
《拉姆与嘎贝》提名今年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金贝壳”奖
票神:剧本大概什么时候写完的?
松太加:其实这部是在上一部《阿拉姜色》之前完成的,写好了没拍。我自己家里有一些事耽搁了两年。等到想拍的时候季节又不对,当时正是6、7月份的时候,要等到冬天,还需要等一些资金。所以中间就先拍了《阿拉姜色》。
票神:这部影片的剪辑师是法国的马修,因为贾樟柯导演近几部新片也和他合作,所以是去年在平遥推荐的吗?
松太加:不是,一开始的时候,是《拉姆与嘎贝》的制片人廖希认识马修,让马修看了一些素材,他特别喜欢。于是才邀请他介入这个项目,担任剪辑师。
票神:平遥放映的版本片头是有龙标,这部制作周期大概多久,什么时候完成送审的?
松太加:这部影片的剪辑并没有那么长时间,所以我完成以后紧接着就送去了。因为全片才一百多个镜头,对接完了之后就送到电影局,害怕如果影片入围一些电影节的话,在这一层面会耽误,所以就提前送去了,也顺利地拿到了龙标。
拉姆(德姬 饰)
票神:两位主演是怎么定下来的?
松太加:其实这两位(德姬和索郎尼玛)都是表演科班出身,德姬是中戏毕业的,索郎尼玛是上戏毕业的,我就很想试一下。其实我自己有一个习惯,其实这个剧本没写之前,德姬(拉姆的饰演者)和他两个就已经敲定好了。我所有的演员都是这样的,没写剧本之前,内心大概有一个故事构架的时候,我会找演员。找到气质比较符合的演员后,我会闭关一口气写完剧本。
嘎贝(索郎尼玛 饰)
票神:那您是如何说服两人在没看剧本情况下答应出演的?
松太加:还好,他们都愿意跟我合作,更信任我吧。
拉姆的心里有束光,最终掌握自我命运
票神:您是如何想要创作这样一个故事的?
松太加:其实我在写剧本过程中,就慢慢出来了。其实剧本缘起于我听一个朋友说,他们村子里边,一个出演藏戏《格萨尔王传》的女孩子在演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冰雹,最终演出暂停,就没有完成超度。然后周围人就在调侃,觉得这件事从内心层面不太吉利。听到这件事以后,我就萌生了想法,觉得这个素材能写进剧本挺好的。后来我就想写关于男人与女人的故事,就慢慢把两者糅到一起。
官方剧照
票神:您是如何看待拉姆片中“戏里戏外”的这种双重身份?
松太加:拉姆她正好处在结婚的漩涡里面,同时她也要扮演另外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在藏地文化里面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女人。在《格萨尔王传》“地狱救妻”这个篇章里面,也正是因为她的恶毒,所以堕入了十八层地狱。所以才有了格萨尔去超度妻子的一个过程。这就像但丁的《神曲》一样。这两种身份叠在一块儿的时候,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实生活中,她扮演一个好的女人,而她莫名其妙的要扮演戏剧中一个恶毒的女人。双重角色都作用于一个人身上所产生的迷失感和错位感,我觉得是挺有意思的。
票神:片中当嘎贝得知拉姆和扎西是母子关系后的一系列表现,您怎么看这场戏?
松太加:成年人对成年人的时候,这种力量是无法解决的。有了小孩以后,就会起到融化剂的作用,也许大人心就软下来了。你会发现小孩就像面镜子,折射出大人灵魂的那刹那,好像有种醒悟的感觉。
排练藏戏《格萨尔王传》
票神:影片的结尾拉姆进行自我超度,您当初是如何设想的?
松太加:噶贝和拉姆两人的关系越陷越深的时候,拉姆会觉得噶贝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男人。而拉姆依靠村长恢复演出来超度自己也不太现实。那还是靠自己吧,拉姆作为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女人,在片子里她好像慢慢找到自己了,她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了。而不是以往的一些作品,女性到了一定年龄必须要结婚组建家庭,而她没有妥协。虽然结局很糟糕,但她内心有了一束光。
官方剧照
票神:您刚说结尾拉姆超度那场戏是现场发挥的,包括其它好几场,您会在开拍前画分镜吗?
松太加:不会不会。因为我自己是绘画出身,摄影师也明白我。我每次写剧本的时候,空间的结构、光线什么的,所有的这些我都在脑子里分好了,我就会落实到文字层面,我的剧本非常详细。
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脑子里只有电影
票神:因为此前的拷贝失误,平遥的映后场您说“那个失误感觉让自己瞬间坠入地狱,还好有观众的掌声把你超度回来”,那想问您创作中有经历“地狱”般的时刻吗?
松太加:还好。其实对我来说,创作本身就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而且我也在反复地说,创作本身就是修行的一个过程。但是其中也有一些琐碎的事。因为国内导演除了拍摄电影以外,还要应付很多琐碎、甚至自己不愿意干的事,这个对我来说就是我的至暗时刻。
官方剧照
票神:那您创作以外的时间主要在忙什么?
松太加:哎,其实我真的是每天都在忙片子的事。要么是写剧本,要么是学习。我是特别无趣的一个人。我的孩子对我说,你的脑子里只有电影,除了电影就是电影。不过每年过年我们全家人带着孩子一起出国去旅游去玩,但是我人在那儿,他们会说你的心早跑了。
票神:万玛才旦导演的新作《气球》也来平遥了,你俩有见面交流吗?
松太加:没有没有,还没看到。他那天给我发短信,才知道我们两个时间错过了。他在平遥的时候我没来,我来了他走了。我还没看到《气球》的成片。
票神:您有考虑像万玛才旦导演那样把影片的剧本或小说出书吗?
松太加:哎呀,我懒。现在写不出了,以前也用藏语写过小说,但我现在的语法好像都变成电影的思维。小说写不出来了。很多人看说我的剧本特别简单,但画面感特别强。
《拉姆与嘎贝》亮相第三届平遥影展首映
票神:目前手头有在创作的剧本或项目吗?
松太加:下半年顺利的话,12月份会有新片开机。这是第一次拍摄内地题材,关于南方家庭的故事。也是我自己写剧本。
票神:这个题材是您自己想写还是别人找上门的?
松太加:一个影视公司对这个题材感兴趣,他们看了我的《阿拉姜色》以后,让我来试一下。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内地题材,但很挺想尝试的,就去实地考察了一下。完了以后写了一个本子,他们挺喜欢的,就找我做这个片子。
《拉姆与嘎贝》剧组走上本届平遥影展红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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