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的技师真的月入过万吗(我是男足浴技师)

口述:阿宾(陕西安康人)

撰文:码字的小胖

十余年前,我在深圳打工,是洗脚城的男技师,主要为女顾客服务。在大众的认知里,去洗脚城的,都是男性。实际上,光顾洗脚城的女人也有很多,只不过鲜为人知罢了。

那段时间,我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前卫时尚、活泼热烈,时常调侃我、开我玩笑。一位大我十岁的“姐”,面色丰润,一脸富贵相,曾许以重金,让我陪她一晚。洗脚城工资并不高,但提成多,有时还有小费,月入过万很轻松。

后来,父亲知晓了我的工作,认为给女人提鞋,不正经,也不吉利,影响运气和前程。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不得不辞职,结束了将近一年的技师生涯。

足浴店的技师真的月入过万吗(我是男足浴技师)(1)

那是2008年,我随表姐南下,来到深圳龙岗。表姐在一家电子厂上班,负责招聘。有了这层关系,我顺利入职电子厂,成了一名操作员。

因为表姐的缘故,车间主管和组长都很照顾我,把我当储备干部培养。我那时才20岁,心比天高,刚去电子厂时,觉得很新奇。时间一长,失去了新鲜感,劲头慢慢松懈下来。

干了半年,手中没有余钱,更看不到前途,工作不免有些吊儿郎当。组长主管碍于表姐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边工友却看不下去了。

有一回,我俩又闹起了矛盾。同事也不是吃素的,和我对着干。愤怒之下,讲了许多风言风语。诸如,我凭关系进厂,处处得到主管关照。

这的确是事实,但经他嘴里一说,变成了我没一点本事,进厂当普工,也要靠关系。我哪得受得了这种气,和他打了一架,惊动了办公室。

厂里有规定,在车间打架者,以开除论处,任何人讲情都没用。表姐那时正面临升迁,不敢帮,也帮不到我。厂里要炒我鱿鱼,我正求之不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拉着行李箱出来,找宾馆住下。起初,我信心满满,以为找一份好工作,不在话下。结果半个月过去了,工作的事仍然没影。

有位朋友听说我正在找工作,问我愿不愿意去当技师。我那时以为所谓技师者,是在工厂开机器的。没多问工作,反先问工资收入。朋友答,做得好,上万很正常。

我在电子厂时,加班加点,才一千多。技师工资这么高,超出我的想象。我没多想,立马应承下来。

这家洗脚城在罗湖区,待朋友带过去,我才知道技师云云,就是一个“洗脚的”。弄清真相,我有点打退堂鼓。可一方面,手中余粮已不多,我又不愿意再去麻烦表姐。另一方面,朋友反复向我科普技师工作。

别看一个“洗脚的”,要求还真高。个子不能低于一米七,年龄要在25岁以下,容貌帅气俊朗为佳。这些要求,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结果,我顺利通过面试,我决定留下来,先干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足浴店的技师真的月入过万吗(我是男足浴技师)(2)

对于新招聘的技师,不管有没有经验,一律先安排培训。培训有一整套流程,包括礼仪、沟通、洗脚等等。着装礼仪和言语沟通,在我看来并不难。初入行的新人,最难的,在于洗脚这一关。

洗脚采取一对一,由女员工假扮成客户,男技师模拟实操,以一个钟为宜。洗脚并非普通的端水泡脚,脱鞋穿鞋,其中,更包括脚部按摩,穴位按压,而且都讲究火候与尺寸。作为一名新人,要完全学会,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流程更不能搞混。

培训老师言之谆谆:我们面对的是高端客户,我们提供的服务,一定要优质、优质、优质。

培训一周后,我们正式上岗。我的第一个客人,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穿得珠光宝气,身体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

毕竟第一次,我不免有些紧张。端清汤配药水时,不小心把她裤子的下摆打湿了。我吓得心中直跳,好在她没在意,什么都没说。我松了一口气,又想,果然是成功人士,优雅大方。

我自认指头工夫还算不错,洗脚时,女人仰躺在椅子上,看起来很享受。一个钟到了,我问她是否满意。她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客人,而是洗脚城请来的“托”,给我们评分的。新人上岗前,都要以经历这一关,俗称岗前考。这次“模拟测试”,我得分为B,通过评测,正式成为一名技师。

因为指法好,又善于言谈,长相也还可以,主动点我的女客户多了起来。洗脚城与电子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电子厂里,虽然也有不少年轻女孩,她们虽注重装扮,但举手投足,总缺了点什么,这与她们骨子里村姑气质,不无关系。

而来洗脚的女人则完全不同,她们虽然在年龄上,输于电子厂女工,但仪容端庄,气质高雅,谈吐不凡,看问题看世界的方法完全不一样。她们来自各行各业,展示了南方的辽阔与丰饶。正是通过与她们的接触,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对于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在洗脚城,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有些印象深刻,更多早已面目模糊。

常来的熟客中,有个叫宋姐的女人,说话温文尔雅,每次来,都会给我封一个红包,算作小费。

按照规矩,也是洗脚城对我们的要求,每个客人来了,必须由我们技师,帮客人脱鞋更新。但宋姐从不让我帮她脱鞋,说男人帮女人提鞋不好。

足浴店的技师真的月入过万吗(我是男足浴技师)(3)

最开始的几次,她总戴着黑镜,即使在室内洗脚,也不肯取下。有些女人想来体验洗脚服务,又害怕被发现,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乔装打扮。宋姐大约也是这类人,不愿意我看到她的真面目。

宋姐喜欢聊天,但从不讲工作。我开始只默默地听,后来熟了,偶尔也插一两句话。大约那些话,入了她的心。

有一天,她又来洗脚,洗到半程,她突然取下墨镜。她左眼处,有一枚黑痣,黄豆粒大小。女人脸上,长了这样一枚痣,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她印象深刻。我这才明白,她为何戴墨镜的道理。同时,又为她对我的信任而感动。

宋姐虽然上了年龄,但保养很好,肤色白皙,珠圆玉润。宋姐对我不错,几次三番鼓励我去学车,说我学会开车,就聘我去她公司,当司机。每次,我都喏喏答应,待她再次问情况时,我只说以工作忙、没钱为借口。她批评我没志向,还说技师吃的青春饭,人应该有一技之长。

后来,我听从宋姐的劝导,去考了驾照。不久,又借钱买了一辆车,这也成为我当足浴技师以来最大的收获。

我的熟客中,还有一位叫阿珍的女人。阿珍原本对洗脚没什么兴趣,随朋友来过一次后,慢慢迷上了足浴。

阿珍很专一,每次来,直接翻我的牌子。可药汤和钟点、模式的选择,她却试了很多回,才最终定下来。从此,再不更改。

对于女顾客,我们一律以老板或“姐”相称。大部分人喜欢“姐”这个称呼,因为来洗脚的女人,通常比我们年龄大,技师多在二十来岁,喊她姐,她不吃亏,还能青春沾上了关系,心里总是乐呵的。

阿珍不让我叫她老板,也不许叫姐。她只大我十岁,觉得喊姐,把她喊老了。当然,实话实说,她看起来,也的确年轻。后来,我才知道,她去韩国做过美容。

她让我喊她阿珍,这个名字,我估计是假的。我们技师也不会告知对方真名,都有一个只在洗脚城内部使用的假名字。既然我们都用化名,客人用假名字,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阿珍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时光,无法打发。来的次数不但多,而且没有规律可循。有一回,才晚上六点,她不知在哪里喝醉了,当然,只算微醉,行动还算清醒,跑到洗脚城洗脚。

我给她泡了一杯浓浓的绿茶,让她边洗脚边喝,醒醒酒。她不肯,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红酒,让我打开,倒上。她喝了一口,还端着杯子,让我尝尝这酒的味道。我不喝,她说我看不起她,我只好抿了一口。见此,她像个小孩子似的,笑开了花,嘴上还说:这才乖嘛。

喝完那杯酒,阿珍开始抱怨生活。她老公开了一家工厂,虽是小老板,却是大忙人。他总是出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出差。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他从不给她机会。他出差的日子,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屋里子。房子很大,却放大了她的寂寞与内心的荒凉。

那天时间到了,她又加了一个钟,让我陪她讲话。其实,都是她在讲,我什么都没做,只需要看着她,听她讲。

足浴店的技师真的月入过万吗(我是男足浴技师)(4)

加钟又到点了,我提醒她回家。她掏出十几张票子,要我送她回家,陪她一晚。她还有很多很多话,她想讲一夜,全部讲给我听。我知道她喝醉了,送她到门口,帮她打了计程车,目送她离开。

当然,来洗脚城消费的女人中,不管美丑胖瘦,大部分不好对付。在深圳这座以快节奏闻名的城市,有钱人也不容易,有钱的女人,大约心里有更多不轻易对人言的苦痛与秘密。来洗脚城做一次足浴,多少算是对疲累生活的一次小小放松。

人生都会有AB两面,在外面温柔明亮的女人,到了略有隐秘性质的所在地洗脚城,她们会撕下伪装,或者戴上一副新的面具,展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面对我们时,她们高声大气,刻意发难,故意找碴,玩笑取乐,甚至,视我们这些洗脚的技师为下人、佣人。

看得多了,见到的多了,我也就习惯了。毕竟,我在这里能挣不少钱。那么,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再好的工作也会有不如意之处。

虽然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男足浴师的工作,到底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尤其在老家人的眼里。因此,对家人,我不曾讲过实情。

只是,父母见我赚钱不少,以为我在外面混社会,害怕我误入歧途,几次三番问起我工作情况。每回,我都顾左右而言其他,虚晃一枪可以隐瞒一时,却不能次次顺利。面对父亲的逼问,我终于露出马脚,在紧紧催问下,只好坦白从宽。听罢,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不正经。

不久,表姐受父亲之托,特意到罗湖找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恰好我已经拿到了驾照,表姐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个司机的工作。我想了一夜,于第二日,提交了辞职书。

如今,我已经结婚生子,是一名专职网约车司机。回想那些在洗脚城打工的日子,虽然受过委屈,但也有温暖相伴。前不久,驾车途过罗湖,洗脚城早就人去楼空,但这段经历改变了我的人生,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回忆。(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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