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随笔（随笔风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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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

图文/雨中木槿

退休前，幻想着以后的生活，养花，写字，拍图，看景，自由自在，达到人生最惬意境界。

真退休了，却对着银行卡每月进来的数字，不适应，唏嘘不已。

没来得及歇几天，急忙找工作，人家一听说退休了，连连摆手，年纪大的不要。

不管你有何工作经验，女人岁数过了五十，只是做保洁的好料子。

保洁工资低，到私人作坊干操作工，也不要做保洁。

这是一对夫妻开的橡胶产品作坊，离家不远，穿过一条喧嚣街道，七八分钟行程。

我很快开始上班，开启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路上不见美景的暗淡紧张的生活。

上班的园区落座在藻河边，河名草字头，顿觉脑海里浮现草长莺飞，湖光山色的画面，想起徐志摩的诗“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工作间的门窗朝着如诗的小河，有多美。

其实，整日忙得从未出门看一眼河，尽管心里跟同事说好几次，快点吃中饭，省点时间去河边走走。可老板每天吃饭时总把前门（对河的门）锁上，若要到河边得绕出园区，仅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不够用，也只好作罢了。

​园区内水泥钢筋混凝土结构，再有心也寻不到长在地上绿绿葱葱的植物，只有老板娘在办公室窗下，摆了一溜排盆花，长得很旺盛，后来天冷冻死光光。

车间大门旁有巴掌大的泥土，那里是诗意的地方。长了绿茸茸的早熟禾，挤了几棵荠菜早早开了碎白花，最显眼的是两棵花叶滇苦菜，高大肥嫩，花梗高挑，花开似未开的蒲公英，种絮也似蒲公英的小伞，不如蒲公英种絮轻盈灵动，有白棉絮柔暖。不过滇苦菜的叶经霜冻，叶脉紫红通透，叶缘像滚了荷边，挺优雅。无论它自身多美，还是药食两用价值多高，我对滇苦菜毫无感觉，这家伙只要出家门可见。因为所在的环境枯燥无味别无它物，滇苦菜便是顶好顶美得了。我吃过饭，趁着几分钟休息，对着滇苦菜左拍右拍，再怎么拍都不满意，开花时没啥气质，像生过孩子不爱打理的主妇。

去卫生间的楼道口墙根处，长了一撮绿灵灵的凤尾蕨。风从门吸溜来，蕨叶轻颤，袅袅起舞弄绿影，小家碧玉，那真有气质。

每天休息时间，看看朴素的滇苦菜，看看仙仙的凤尾蕨，透透气，再枯燥的时光都能体会到细微的美。我看草，同事看我。她觉得我跟人不一样，草有啥看头。但我对着碧草津津有味地欣赏时，她跟着寸步不离，歪头看我，认真地嘀咕着细细计算这月干了几天班，赚了多少钱，舒展的眉宇间无意露出喜悦的满足，印堂发亮饱满，浑身透着使不完的劲头与力量。劳动报酬带给她的富足与幸福，大抵如同草木和文字带给我的诗情画意。

也就那么几分钟，太阳躲到对面高大的厂房后，照在滇苦菜花瓣上明媚的阳光消失，柱头小黄花顿失花颜，离上班还有几分钟。不早了，我欲要进车间干活，同事嚷着时间没到，多做几分钟老板又不加工资，下班时提前几分钟停机器，老板顿时拉脸，所以不到点不开工。

我又多看几眼青青绿绿的野草们，呀，一茎细瘦的荠菜花梗，藏在滇苦菜粗壮的茎杆后，蓓蕾如雪粒，蒴果似小扇子，好看极了。我把手机镜头对准一枚青蒴果，太小太小，死难拍，好不容易对好焦虑，将要拍摄，老板过来，一惊，错过了最佳对焦。

老板通知明天休息，厂子断电，园区修理线路。老板说完，回办公室。我放弃那茎瘦巴巴的荠菜花，明天可见大片的荠菜，简直手舞足蹈了，明早可以睡懒觉，然后再去旷野看霜花。

我薅了一把滇苦菜的籽絮，掌心揉玩，哼着小曲与同事走进车间，她悻悻地，苦着脸：“看把你开心地，这月又少上一天班，少赚一天钱。”

我噗嗤笑了，笑她的样子率真，可爱，像个没吃到水果糖的小孩子。

经历霜雪后的滇苦菜叶，逆光下火红火红，无比惊艳。也许以后会特写滇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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