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人往事（我在工厂当保安队长的岁月里）

口述：陈雷（安徽人）

执笔：斤二憨鹰

2014年，太子酒店被查的时候，20岁的龚彤开始踏足东莞这片土地。

那时，我在厚街一玩具厂任保安队长。

13年我退伍后，独自南下，从老家来到东莞。看到街边广告有工厂的招聘，于是我应聘做了保安。因我曾是特种兵，半年后被厂里提拔为队长。

“队长，这套军体拳32个动作，你整得可太好了！舒展灵活、刚劲迅猛，步稳杠杠的。还有你那徒手防刀、扫堂腿、后背锁喉的捕俘动作，可谓‘一招’即制敌！”厂大门岗亭前，队员李华在跟我唠嗑。

又来这套，“巡逻打点”去吧，兄弟！

好嘞，我这就去，李华屁颠屁颠地走了。

莞城夏夜，柔风拂脸，万家灯火，恰如繁星点点，点缀着不尽之霓虹，只是这等繁华，却不属于打工的我。

此刻夜已深，我思绪起伏，天人交战。

“大哥,你好,请问这厂还招保安吗?”一怯弱女声，泛起了这夜的涟漪。我抬头,见是一个打扮朴素、却难掩清秀的女孩。

您好！是的还招人，你之前做过保安吗?

没、没有。但我学东西很快的，保证能适应这份工作！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但我现在真的很迫切需要这份工作。我点了点头。

女保安的工作主要是在监控室，或者这个大门岗，有男队员跟你在一起，很安全的；还有就是在办公室前台。我说完，便看见女孩那年轻的面庞,布满稚气和紧张，于是忙安慰起她来。

好吧！至于工资和待遇，门外的招聘广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有意的话，先登记一下，明天早上8点来这个保安亭，我是队长，带你去厂人事部办手续。

谢谢队长！只是我已身无分文，也没地方住了，今晚可以在厂里借住一宿吗？

这位名叫“彤”的女孩的话，让我一愣！

待“巡逻岗”过来后，我默默地带她去外面吃了个炒粉，同时塞给她200块钱。她连连道谢，其间泣不成声。我虽是家穷，却也见不得人间疾苦。

自此，我掌管的保安部有了26人，终于满员。我们保安队伍的人，每每上班后，都是规规矩矩，工作严肃、认真。

只是这名叫彤的女队员，年纪轻轻才20，上班后不久，每每看见我都是雷哥长、雷哥短的，嘴巴甜得会腻死人！

加之她人漂亮，看着蛮顺眼，因此我跟她很聊得来。我俩相差3岁，自然把她当小妹看待。平时偶尔开个不过火的玩笑，彼此都不在意。

这晚我依约，来到彤的租房处，恰逢她在锁门。她梳了小辫子，脸颊两边长发盖着，甚是可爱；牛仔短裤紧搭白色上衣，腿长秀美，那身材真叫一个好！

夜市大排挡。

整了4个菜2大杯扎啤，彤说不太会喝酒，我说啤酒没事就跟喝水似的。心里想你不能喝酒才好呢，一旦你醉了我也醉了，那该多尴尬。席间我天南地北的唠啊，搜肠刮肚的找词，把彤逗的贼开心！

席毕，我送彤回家。临走时彤却要我再陪她聊会。雷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保安部‘和尚’多的是”我不住地叹气，“只有你这个女孩子哟！”彤羞涩含笑。

彤倏然抬头看着我说，雷哥，你觉得我咋样？

我心怦的一下，说：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话音未落，彤的嘴唇就贴了上来。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清晰。好一会。甜吗？很甜！

只是我放不开，便支吾着说，现在真有点急事，先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彤没再说话，眼神落寞；有那么一瞬间，彼此对视，却欲言又止，我终是转了身离去。如今想来，当年我就一傻子！

就这样，时间飞逝。不到一年，亦不知何因，彤竟不辞而别！

16年9月，厂办公室的五台电脑被盗，作为队长，我难辞其咎，被“炒鱿鱼”了。

这天朋友请我去夜店K歌，还叫了几位陪酒女孩。

别说，这夜店的陪酒女孩都穿着长旗袍，倒挺正规的，个个肤色白净，气质拿捏，美丽动人。

但我们欢娱完毕，去酒店外面取车时，却遇到一醉汉闹事，疑似江湖中人。只见一漂亮女孩被他强搂硬拉掌掴，她哇哇大哭，对此，几位酒店保安愣是无策，亦不报警！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正欲出手，却被朋友连连呵斥：你不要命了，找s啊！

但我还是大吼一声：住手！

不料，那醉酒大汉被震瞬间，女孩趁机逃脱，朝我奔来。朋友见状，赶紧上车，并搭载了她，我们急速离开。

回到了我朋友家，女孩这才神情稍定。

你是雷哥、队长吗？我是阿彤，你不认得我了！细细察看。我惊喜道：真的是你啊，小妹！彤立马上前，抱着我哭泣。朋友一头雾水。

……

一天下午彤拉着我手，进了她租的房子。进去之后，我傻了眼：空调、滚筒洗衣机、冰箱、电脑、立柜都是新的，还有台跑步机！纳闷了，她用得着弄这么全吗。

聊开后，才知道：19岁那年，彤就来到了东莞，却发现工作难找；之后进厂，她处了个男朋友，却遇人不淑，人财两空，直至走投无路；是我给了她200块钱，并安排其工作……

那你不辞而别后，干嘛去了？

她凄苦一笑：都怪我贪图虚荣，去了夜店，一言难尽！我刚来那会，没有人脉，只能先在夜店当咨客。做些带客人看房订房，介绍消费套餐，以及领客人到吧台之类的服务工作。

但这份工，待遇不高，只有基本薪资加提成、些许小费。

后来我有了条件，才做了“陪酒”。只是上班需要缴纳租金，但我不在乎，因为挣的钱多……

雷哥，我对不起您！我是个坏女人。

也许你有苦衷，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彤彤，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彤轻轻吐了口烟说道。

只是不久，彤便搬到了我租房的对面楼层住。自然我是欣喜若狂，觉得跟她有戏！

一天夜晚我上楼发现彤家没有灯光，心想可能她不在家。可一会，灯却亮了，但又灭了！我好奇，拿来望远镜。一亮一灭的灯光下可算看清了。

彤在家里穿着吊带牛仔裤，要去关灯，可又有只手把灯拉开！我颇欣喜，今天晚上可有戏看了。就这么一灭一亮几次之后，灯终于再开，可彤却把窗户关上了！

“哇靠”我心里骂了一句，却没放弃继续拿望远镜看着。可能是没关严实，窗户竟然自己又开了一扇。

正当我看着起劲时，却发现彤的头在朝我这里望。心中一惊，赶紧低头，心脏狂跳，要是彤看见我了可咋办！坐在地上，寻思我屋子里也没开灯，且天黑无月，应该她看不见我吧。

可心中还是忐忑，但抬头看了眼彤的家里！灯又亮了，心才稍安，我继续拿望远镜看。

我自此每每下班回来，但凡发觉日子无味，便有事没事的，就用望远镜看看彤的家里。有一天下午彤家来了安装太阳能的，忙活的到了5点多他们才走。

本想着到了晚上，能看彤家风光的。只恨那两个废人一下午都没装好，正郁闷着呢，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彤的电话！我心里莫名的激动。

喂，雷哥吗？我阿彤。

彤彤，有事么？我欣喜若狂，但佯装淡定。

嗯，那个我家装了一个太阳能可没装完，安装工人就走了，晚上我就要用的，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啊。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来！

嘴上是答应了，可我毕竟没弄过。

可为了晚上能一饱眼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一个上水管一个下水管，我看我这边房顶的太阳能好像就这样的！便拿了钳子、扳手直奔彤家而去。

到了之后，看看墙上的水管，觉得也安装的差不多了，就是下水管没接完！彤在边上站着也帮不上忙，倒是她在一旁，我顿觉不自在。心想可不能露怯啊！

于是我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拧上了水管。还是没水！彤喊道。我想是不是水管总阀门给关了！找到总阀门一看真是关了，我顺手拧开。有、有了，有水了！

彤傻乐得可爱。

心里总算踏实、好歹没弄砸，要不多尴尬！只是出门看见彤，我脸不由的红了：她从头发湿到前胸。

但彤似没察觉，自己湿了那么多，还跟我相视一笑。雷哥也晚上了，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吧。行！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

吃饭时，彤却说，雷哥你知道吗？我搬家来这里后，就在打算离婚。只是有人喜欢我，一直偷看我，又不敢娶我，是嫌我脏吗，其实我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

那晚，我喝醉了！

次晨，我在彤家一觉醒来，发现她买菜去了。

但想到彤在酒店时被人那样对待，我便耿耿于怀。我拼命在劝慰自己，也许彤是出于无奈。

中午吃饭时，彤眸躲闪，不敢看我。

我宽慰她说，不用老想着那天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责怪自己，让我们一起忘了它吧。

你怎么会这样说？彤语调怪异。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彤水亮的眼睛，终于没勇气再说，我的心很痛！

之后，彤才向我说起了她的隐密事：雷哥，你知道吗？以前那个酒店醉汉，其实是我的丈夫！

我一脸诧异。

原来这一切，都是彤的前男友陈凡造成的：

我做生意血本无归、还天天被人逼债，怎么办？我在问你呢！彤的脸刷一下红了，“坏人！”彤瞪了陈凡一眼，但是毫无抗拒地被他推出走廊。

彤惴惴不安地走到一个男人的桌边，两人聊了几句，就起身向电梯走去。陈凡坐的位子正好对着电梯。

彤刚走进电梯就转过身来看他，她的双眼刚好能越过那个男人的肩膀。不知是怪陈凡答应她去、还是怪她自己没有拒绝，她的眼神有些哀怨，就像两把利刃一样在陈凡心头来回割着。

陈凡很想冲过去把她拉回来，可是又有某种念头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电梯的门合上了，切断了她的视线。这时陈凡似乎瞬间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跳起来冲到电梯边按下电钮——电梯还是无情地上升了。

酒店楼下，陈凡坐立不安，在极力抛开一些胡思乱想，却总有不可描述的画面在他脑门涌现。

回到家，在陈凡的要求下，彤如实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王铁这个人挺健谈的，说实在的，开始我和他聊得还不错，而他亦没动手动脚，很绅士的一个人！”

那当然了，君子才不屑于占人小便宜！陈凡暗喜。

只是，在帮陈凡还清债之后，彤却选择了王铁，并成了他的妻子。

但彤并不幸福！王铁是个家暴男，酒后尤甚。（图文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