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中的人性（但人不一定是人）

和《闻香识女人》一样，《山村狐妻》也是一部被片名拖累了的电影。

无赖赌徒误入妖穴，被迫娶千年狐妖为妻；降魔道士勇闯魔窟，大战妖邪以身殉道……观影到一半，我还认为这是一个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聊斋故事，是一部山寨版的《画皮》和《倩女幽魂》，可随着李土匪打死少妇的一声枪响，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笼罩在观众心头上的鬼怪迷雾一扫而光，可对人性之恶的恐惧和战栗却久久不能平息……

“修桥补路双眼瞎”，影片主人公谢锦的遭遇令人感到窒息：村中遭遇天灾，他倾尽家产扶危济难，三年来救活了数不清的人，可好人没好报，被他救助的李土匪和胖子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害死了他的妻儿；为救妻儿，他向邻人苦苦哀求寻助，可绝大部分人唯恐引火烧身，个个袖手旁观。这里，我不由想起了电视剧《老酒馆》中的一句台词：有的人还不如一条狗——狗永远是狗，但人不一定是人！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大恩如大仇”，古龙在其代表作《多情剑客无情剑》中对此等人性之恶，作过最生动的描写和最深刻的剖析。为成全龙啸云，李寻欢把心爱的表妹林诗音还有所有的家产一并给了他，此种恩德不可谓不大，可事后，龙啸云处处以李寻欢为敌，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在与李寻欢的对话中，他坦露了自己的心声：你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我所有的一切甚至女人都是你“让”的，作为被施舍的我，只能卑微地低一辈子头，当我无法回报这种恩德时，只能除掉你，惟其如此，我的内心才能不被自卑所噬咬。

当然，李土匪和胖子不可能像龙啸云思考得这么深，他们只是把谢锦久而久之的救助视为了“当然”，潜意识里认为，这是谢锦必须尽到的“义务”，不再救助他们就是“言而无信”，就是“为富不仁”，他们就会和阿Q一样“打土豪分田地”“革这伙妈妈的命”。

这和山东菏泽“大衣哥”朱之文所遭遇的事情差不多：老朱没出名时，家里穷，亲戚邻居都作贱、欺凌他；他成名有钱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向他借钱（大部分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由于借钱者太多，老朱只好拒绝，但对借出的钱也没打算要回来。即便如此，村里的人依然对他骂声四起，有的骂他有钱了就忘了乡亲们的恩德（大部分人过去都作贱他），有的骂他为富不仁（他花了几十万为村里修路），有的骂他一毛不拔（借出去上百万无法收回）。甚至有的人为了泄愤，多次向他家扔石头，把他家的大门踹坏。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是李土匪的内心独白，15年来他也好像一直顺风顺水，越混越大发，成了一方匪首。然而，虽人心惟危，但天心难测，15年前坠落山崖的谢家忠仆并没有死去，随着渡船上的一声巨响，观众倍感压抑的心情总算得以释放。

有恩将仇报，就有知恩图报；有忘恩负义，就有感恩戴德……还好，影片深刻剖析人性之恶却没有把人性完全写“死”，又或者，像鲁迅在《药》中为夏瑜的坟刻意加了一个花环一样，编导是在为了给人希望而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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