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日记记录我们的爱情(那一代人的爱情写在日记里)
他是《龙须沟》里的程疯子、《茶馆》里的掌柜王利发、《骆驼祥子》里的车夫老马、《太平湖》里的老舍、《洋麻将》里的魏勒……艺术名家很容易出现一个问题,舞台角色的光环过于耀眼,导致很多人忽略了他的另一些身份和生活。
2013年1月,于是之去世,6年多后,《我和于是之这一生》由作家出版社出版。94岁的李曼宜记录下和于是之从1949年开始的相识相知相爱。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大约是在1944年。李曼宜住在一个很大很深的院落,五六户人家都是知识分子。那年暑假,孩子们排演话剧《雷雨》,人手不够,一个孩子请来了于是之(当时名叫于淼)做“外援”演周萍,正好李曼宜演繁漪。
若干年后,提起这段往事,于是之说:“你那时只顾低着头念词,从不抬头看看,凡是繁漪台词里有‘我爱你’或者‘你爱我’的话时,你只念‘我-你’‘你-我’,把那个‘爱’字去掉了。”李曼宜抗议:“繁漪有这样的词儿吗?我怎么不记得?”于是之说:“有,有,有啊!”说罢,哈哈大笑。
这是李曼宜留给于是之的第一印象,但可能真的因为“从不抬头看”,李曼宜“认识”于是之还要到几年后。1949年春天,她被“华北人民文工团”录取,于是之比她早一个月入团,是大家的生活干事。几十年后,李曼宜还记得当时于是之为新团员跑上跑下的模样,可能主要因为他穿了一件紫红色毛衣。
李曼宜和于是之
当两人的友谊逐渐升华为爱情,于是之犹豫了,“李曼宜群众关系容易搞不好,基本上还是小姐脾气……可她这毛病,是非改不可的”,“现在第一个步骤是应当采取恋爱,然后再批评帮助她呢?还是先在逐步接近中把这毛病削弱一些再恋爱呢”……这哪里是谈恋爱,简直像在处理公务。
不过,于是之的犹豫没坚持多久,他在下一篇日记中写道:“昨天,与曼宜明确了恋爱关系。谈得很严肃……‘我们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坐在炉边椅子上这样问。‘就从现在开始吧!’我这样答。我们吻在一起了……我觉得她更美了,我们将很快结婚,我估计在……今年春天。”
这里需要特别点明时间:犹豫的日记写于1949年12月30日,而1950年元旦,他就确定了和李曼宜的恋爱关系。为此,李曼宜在书中总结:“矛盾吗?不,这正是不可抗拒的爱情的力量。”
当大部分人只记得于是之是一位杰出的话剧表演艺术家,李曼宜永远记得那个恋爱中的年轻人。于是之的日记详细记录了和李曼宜的恋爱过程。
不过,恋爱并不总是那么甜蜜:女朋友觉得彼此了解不够,哭了;两个人都非常骄傲,互不妥协;女朋友小心思太多,猜不透;女朋友觉得工作没前途……如果抹去姓名和事件,这些恋爱中的烦恼和现在的年轻人也没什么分别。
那个年代,恋爱和婚姻之间的距离很短,而且那时候的青年还有更进步的考虑:怕恋爱影响工作,不如干脆结婚,解决终身大事后一心一意忙事业。于是之向往的爱情是既谈恋爱,又不耽误工作学习,“我在看《苏联演剧方法论》,陪着她,她看报,不时交谈一语”。
1950年3月22日,于是之和李曼宜结婚了。当时还没有结婚证书,更没有婚纱照,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是一本不大的相册,所有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在一块粉色缎子上签了名,就是一对新人全部的见证。搬到单位分配的小房子,屋里只有一双人床、一书桌、一凳、一椅,一个装有烟筒的小炉子,没有书架,没有衣柜,两个帆布蓝包装着换洗衣服,就是全部家当。
就这样,李曼宜开始了和于是之60多年的生活。婚后的于是之并不“完美”:比如,他喜欢生闷气,用拳头捶桌子,还捶自己的胸口,甚至曾夜里跑到院子里,用头顶着木柱子使劲蹭,发脾气时摔过茶杯,最严重时摔暖壶;再比如,不太懂得讨妻子欢心,去莫斯科访问,路过商店,其他人都进去看,他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同行的同事挑了一个精致的双层针线盒,让他带回来送给李曼宜。事后,李曼宜感叹:“这样的礼物,要等于是之送给我,大概是没有希望的。”这个针线盒,她一直到用到今天。
1992年,很多人知道于是之病了,因为他在《茶馆》的告别演出中出了很多错,甚至演了几百场的这出戏,居然忘词儿了。舞台上的于是之已经不是当年的于是之,只有李曼宜身边的于是之,永远是初遇的模样。
在《我和于是之这一生》书中,李曼宜讲述两人情感生活的篇幅并不多,更多还是像于是之希望的那样,讲工作、讲学习。那一代人的爱情不可说,最多写在日记里。于是之去世后,在最后送别时,很多人送来花篮,挽词极尽哀荣。李曼宜的花篮上只写了五个字:“是之,我爱你。”那是她一辈子也没当面说出口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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