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0年代文学思想的发展与转变（在全球化背景下）

在全球化语境下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

在汉城热爱自然文学之家的演讲

2002年6月12日

我非常高兴能出席中国、韩国、土耳其三国作家的这个对话会，这是一次令人难忘的聚会，为此我要感谢汉城市政府和汉城热爱自然文学之家的盛情邀请，因为你们这个特殊的友好举动，才使我们最终能在这个充满诗意的季节来到汉城。在这里请允许我，以《在全球化语境下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为题，作以下的发言。

如果说二十世纪从真正意义上完成了工业革命，而科学技术的发展无论就其速度、还是就其规模，都大大超过了过去所经历的几百年。那么就是在今天，还无需我们等到将来，就可以断言，二十世纪的确是一个令人难忘、创造了无数精神和物质奇迹的世纪。诚然，同样在这一个世纪，人类也经历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极为残酷的战争。我们不会忘记，就在二十世纪向人类告别的时候，有多少政治家、思想家和哲人在预言着二十一世纪，有无数的诗人还为此写下了泪水和梦想编织的诗章。

尽管这样，当我们真的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中，当我们再一次发现，人类并没有因为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纪，而改变了过去的一切不幸时，我们的心情虽然是沉重的，但我们却从未丧失对人类未来的信心。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更为快捷的信息和数字化的时代，由于人类生活方式所发生的重大变化，必然会带来思维方式和其他行为方式的改变。特别是经济的高速发展，经济全球化的日趋加快，国家间的联系，不同文化背景的各民族文化间的交流，也大大超过了过去任何一个时代。可以这样说，由于资本的跨国流动，各国在经济中所形成的紧密关系，客观上也带来了不同特质的文化间的对话与互动。当然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关系，这其中有相互的学习和兼容，同样也存在着一定层面上的矛盾与冲突。

让这个世界上所有民族的文化都能发展和延续下去，并真正做到多元文化的共存，我想这恐怕也是进步人类早已形成的共识。但是我们无法回避，也不应该回避的事实是：在今天，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包围和消解，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任何一个有良知和灵魂的人，无论你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地方，都不应该对这一现象，表现出熟视无睹，甚至漠不关心。人类不能没有道德的力量，对正义和真理的追寻，是人类不断走向公正、自由和更加民主的力量源泉。

据我所知，人类对自然界物种的消失，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并且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保存，以维护生物的多样性。但是就文化而言，人类所实施的保护，无论就其广度和力度都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个世界上，每年都有无数种语言在消失，有不少民族的文化也面临着难以传承下去的危险。当然，文化的继承、发展和融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当我们面对这个多元文化并存的世界，作为人类精神文化代言人的作家和诗人，我们必须表明自己的严正立场，并将身体力行地捍卫人类各民族文化的多样性。我想正因为人类不同文明的共存，人类不同民族文化的共存，这个世界才会是丰富的，这个世界的全面发展也才是合乎人道的。

讲到这里，我要请大家原谅，因为你们一定会说，你不是在谈全球化语境下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吗？是的，正是因为我要讲这种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我才有必要把这种超越国界的各民族的文化（包括文学）理应存在的前提讲清楚，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忽视各民族的文化和文学存在的特殊价值。也只有这样，我们才会从内心深处尊重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并对这个文化所养育的伟大作家和天才的诗人们，致以最为美好的兄弟般的敬意。正是这些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作家和诗人的创造性劳动，才使人类的文学宝库不断得到丰富和补充。这些闪耀着人类智慧光芒的文学经典，真正超越了国界和民族，被翻译成世界上众多的语言文字，被大家所热爱和阅读。事实上这些经典作家和作品，已经成为人类精神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现在我想就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再谈一点意见。首先，我想再重申的是，今天的人类，无论从政治上、经济上、还是文化上都面...

区域性的战争从未停止过，种族和宗教间的冲突常常以数以千万计的生命和流血为代价。我们都曾祈盼过中东能降临和平的曙光，但我们最后得到的却是更大失望。震惊世界的美国“9·11”事件，对国际关系和地缘政治的改变，对新的世界格局形成，都将产生极为重大的影响。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产生的新的矛盾，不同的意识形态、宗教和价值观差异等等，总而言之，我们的地球是失衡的。生态的严重恶化，人口的暴涨，资源的日渐匮乏．人的生存权利在许多地方遭到侵犯，都给生活在今天的有责任心和良知的作家和诗人们提出了要求，我们只有真实地反映出这个时代的精神，把人民的意愿客观地反映在自己的创作生活中，我们才会真正体现出一个作家和诗人应有的人类意识。

虽然和平与发展，仍然是今天人类世界的两大主题，但人类的心灵世界和精神生活的巨变，其深刻性和复杂性，是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比拟的。但同时我还想说的是，可怕的物质主义已把人类变得越来越缺少信仰，人的异化也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人类似乎永远在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从哪里来？还要到哪里去？一句话，作家和诗人，只有关注人类的命运，才能写出真正意义上的具有人类意识的作品。

另外我想讲到的是，我们应该为“世界文学”这个大的概念作出自己的贡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世界文学”这个概念，最早是由德国伟大的思想家、作家、诗人歌德提出来的。历史已经证明，人类的文化，当然包括文学，从来就不是在孤立和封闭中发展的。我们不可想象，在中国文学史上如果没有《诗经》、《楚辞》和唐宋诗词，中国文学史还会像今天这样辉煌吗？我们不可想象，在韩国文学史上如果没有诗人李奎报的杰作《东明王篇》，世界文学能像今天这样丰富多彩吗？我们同样不可想象，如果希腊文学史上没有《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样宏大的史诗，它还会得到世界广大读者的长久尊崇吗？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伟大作家、诗人和他们的伟大作品，已经不折不扣地成为了全人类所共有的文化财富。

特别是在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史上，老庄思想、古希腊和古罗马哲学、佛经、《圣经》以及《古兰经》等等，都对人类精神思想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由此，我们在谈到俄罗斯文学时，不能不谈到伟大的天才诗人普希金；我们在谈到中国文学时，不能不谈到中国新文化的旗手、现实主义的小说巨匠鲁迅；我们在谈到美国文学时，不能不谈到二十世纪最杰出的乡土小说家威廉·福克纳；我们在谈到韩国文学时，不能不谈到崔致远那些充满了灵性的诗歌；我们在谈到拉丁美洲文学时，不能不谈到加西亚·马尔克斯；同样我们在谈到非洲文学时，不能不谈到尼日利亚杰出的黑人作家阿契贝。我想由于翻译家们的卓越贡献，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已经越过了文字的局限，成为了歌德所倡导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文学”。

尊敬的各位朋友，我还要说的是，因为这种超越国界的各民族文学的共同性，再一次肯定了一个事实，这就是作家的责任之心和使命感。无可讳言，我们所强调的文学共性，从来就是包含在各民族的文学个性之中的。我们只有成为一个民族和时代的见证人，才能真正担当起这个民族和时代精神的诠释者。最后，请允许我借用199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圣卢西亚诗人德瑞克·沃尔科特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讲话：“要么我谁也不是，要么我就是一个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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