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剧不狗血(青春剧不应只关乎爱情)
【文艺观潮】
青年是当下流行文化消费的主力人群,青春题材的影视剧或靠偶像言情吸睛引流,或凭青春怀旧引爆集体情绪,或依都市故事集聚社会共情……屏幕上的青春剧直接呼应着当下青年的社会际遇。
青年人如何在生活中自我定位,青春剧借由影像实现对当下青春群像的描摹、复刻、延展,电视艺术化的叙事记录个体成长的困惑,反思两性的关系结构,追索个人与时代的关系。本文试图从几个维度来梳理青春剧的叙事策略与得失。
1.“女性向”趋势成就了职场女性的多重空间
近日,由关晓彤主演的《二十不惑》和江疏影主演的《三十而已》分别在湖南卫视与东方卫视先后播出。以女性的年龄作为剧名,折射出社会的年龄焦虑,而“二十不惑”和“三十而已”的词组搭配又分别传递出对女性年纪鲜明的价值导向——二十岁时就有了对人生、事业一定的理解和把握,三十岁时也可以拥有属于自我的乐观与洒脱。
近年来的都市青春剧,纷纷将镜头对准职场女性白领,青年女性的爱情生活成为其主要叙事策略。女性作为客体化的审美对象,在其作为“母亲”“妻子”“女儿”“媳妇”的社会性别角色之外,青春剧选择正面展示女性个体本身。之前的《欢乐颂》《青春斗》等热播剧均采用五个女主人公平行叙事的方式,展现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性格和追求的年轻女性群像。正在热播的《二十不惑》以四个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的视角展开叙事,叙事结构与前两部剧类似:四个性格迥异,生活态度与目标也各有不同的年轻女性,从校园迈向社会的这一年中在职场和爱情里的迷失,醒悟与坚守。在思考中创造青春力量的无限可能,传递出乐观与希望。
女性视角在青春题材中被赋予了特别的关注。不仅表现主人公职业“历险”时彰显出的个体能量,还将其置于多重社会关系中展现女性身份的“复合性”,思考她们“妈妈”“妻子”等角色所承担的责任、面临的挑战。为此,《三十而已》在尝试引导我们思考,给予我们答案。在三十岁这个节点性的年纪,三个不同阶层的都市女性如何兼顾家庭与事业。奢侈品柜姐王漫妮面对职场危机和情场失意,如何忠于内心重新出发;全职太太顾佳本面对丈夫出轨,如何守护婚姻、寻找人生;公务员之妻钟晓芹历经流产、离婚变故,如何在新欢旧爱之间抉择。面对矛盾频出的生活,女性个体遵循内心坚守的选择将有哪些得失引人深思。
以女性角色为主要视点的“女性向”现实主义青春剧,通过描述个体职场的奋斗历程,呈现其所处的家庭与职场之间拉锯的困境,用浪漫化的情感叙事予以调剂,从而形塑了多元家庭背景、性格迥异的女性形象。个人生命历程的成长叙事构建了奋斗青春的个体神话,从职场新人向职场达人的转化中也表达了这个群体的梦想与希望。
2.虚幻悬浮的浪漫爱情导致消费主义的审美趣味
如果说现实题材青春剧中的女性视角正面回应女性群体的主体建构,那么时尚青春剧、霸道总裁剧、言情甜宠剧等在力求满足女性对童话爱情的幻象,投射其对两性关系的欲望。《谈判官》《完美关系》《奈何boss要娶我》《亲爱的,热爱的》《冰糖炖雪梨》等,将青春剧之“青春”与“爱情”演绎到极致,直接将其概括为爱情剧。俊男美女之间无论是至死不渝的真爱,还是怅然若失的分手,青春都成为爱情的挥霍之地。
从受众接收的角度看,影视艺术作为沟通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媒介,具有说服力的不在于话语的道理、逻辑、事实和证据,而是内心深处彼此融通的一种情感的感受性。观剧是一种情绪消费,从生产的角度看,青春剧与青春片一样,本质是一种“情动经济”。它要求通过制造或调动消费者强烈的情感体验,使之自愿投入观剧的情感体验之中,包括购买播出平台会员追剧、豆瓣留言评分、即兴弹幕留言等。
为此,“情动经济”利诱的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制造视觉奇观,营造梦幻的爱情,悬浮的青春,粉饰或消解现实,导致创作上舍本逐末的叙事偏差。时尚青春剧着力表现都市丽人或时尚小资的“潇洒”,如对金融商务区、高档酒店、大型商场、轻奢咖啡吧等地理空间的影像拼贴,职场关系或行为虚化为人物关系发展可有可无的背景,男女主人公流连于这些空间展开的情感游戏成为最大的噱头。所有流光溢彩的都市意象,去阶层化的叙事,都旨在追求奢华的物质,服务于消费主义的审美趣味。
不论是去年热播频上微博热度榜的《亲爱的,热爱的》,还是前段时间的“流量黑马”穿越剧《传闻中的陈芊芊》都让人陷在男女主之间甜腻的纯爱关系之中无法自拔。甜宠剧将“颜值即正义”的景观原则贯彻到底,通过男女主角的耍酷扮靓、盛世美颜或景观符号的爽感制造来填充剧情;或将穿越、仙侠、玄幻等因素引入其中,架空历史,天马行空地嫁接爱情叙事。至于戏剧的主题立意、价值引导、人物性格往往被忽略了。
叙事偏差既是情动经济利诱的结果,又是实现情动经济价值的手段。两者互为因果,在产业逻辑之内,如何让“青春”与“爱情”在青春剧中具有现实或历史的根基,这是创作者必须思考的问题。
3.返乡创业视角开启了青春剧的新模式
有别于以往青春叙事中都市霸屏而乡村遮蔽的局面,今年一系列扶贫题材的剧集以“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立意,让城市知识青年走进乡村,借助弃城返乡的创业青年或扎根基层的青年村官的视角,让农村的青年劳动者形象走进屏幕审美序列,开启城乡之间的对话。
不论是扶贫剧《绿水青山带笑颜》还是《我们在梦开始的地方》,从都市到乡村,故事场景的置换,也意味着叙事框架的变化。在融合青春视角的乡村扶贫剧中,“大学生返乡创业”、生态旅游开发、农业产业升级、土地流转、并村移民等一系列脱贫攻坚战的鲜活事实被演绎。剧中,返乡青年的个人创业奋斗经历、大学生村官带领乡民致富的传奇与普通基层民众的日常生活黏合起来,进而构建完成民族复兴与“脱贫攻坚”的双重叙事。这是之前现实主义题材都市青春剧常常被忽视的部分。
除此而外,青春期的际遇,还有原生家庭问题都在人的性格与命运中留下了“痕迹”。亲子之间的代际冲突带有普遍性。比如《小欢喜》宋倩与乔英子之间、《青春斗》丁兰与母亲之间,还有李进步与李青桐之间的关系都值得思考。
青春剧的叙事通过建构一种风格、节奏、结构来使青春的意义获得展示,在潜移默化中将某种感觉方式或思维结构固定下来,塑造我们认识青春的记忆力。一部优秀的青春剧需要将个体的青春在嵌入时代浪潮与社会结构之中予以认知。在“个人—群体—社会—国家”的关系模型中,以个人为轴心,以家长、朋友、老师、同学为半径展开的叙事中,呈现个人在时代中的青春奋进形象。
(作者:张凯滨,系浙江师范大学华人华侨与文化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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