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精的美人计（时代的女色正剧美人皮）

导言：影像文学史

自从文学作品“改编”成综合艺术的脚本，被搬上舞台和荧幕，文学史就有了一个分支：影像文学史。比如，很多红楼戏是根据《红楼梦》改编的。所以，研究《红楼梦》的红学就不能绕开红楼戏，红学史里面必然包含对红楼戏的研究。

蒲松龄的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也是经常被改编、搬演成戏曲、影视剧。现在，很多的鬼片剧本，深受《聊斋志异》的影响，比如，何处安放游离了道德的身体？夜间投宿，于是遇到了妖艳的女鬼。

聊斋鬼故事中，《画皮》应该是最有名的了。其实《连城》一篇也很不错，它讲的是史连城（女）与乔俊昱（男）情定终身，因死而生的女妖故事。

短篇小说大师蒲松龄

2020年7月，由麦贯之执导，李仲山编剧，韩栋、张予曦主演的电影《美人皮》，在腾讯视频播出，引人瞩目。

“她”时代

1920年，诗人刘半农造了一个“她”字，写成《教我如何不想她》一诗（歌词），1928年由赵元任谱曲，成为一首流行歌曲，在文艺上开启了一个“她”时代。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后来有了爱情电影《教我如何不想她》，香港国际电影懋业有限公司制作发行，由王天林、易文导演，葛兰、雷震、乔宏等主演，于1963年公映。

在民国时期，自阮玲玉（1910-1935）名满上海滩开始，每一部成功的涉色影片都是中国女性影像史馆的陈列品。而今，《美人皮》成功地凭借“身、技、装”三绝，闯进了这座早已满满当当的影像史馆。

女色正剧《美人皮》的三大要素：身、技、装

总体看来，《美人皮》不是悲剧（如《红楼梦》），也不是喜剧（如《西游记》），而是正剧（如《大明王朝1566》）。

1.身体：历代观看文化都需要美人皮相

在古人看来，身体是肉体和魂魄的集合体。当乔生的肉体和妖猫的媚魂遭遇，“身体解放”故事就很浪漫 惊悚——精彩了。

女主角的身材要够好看。以中国女性影像史其实就是一部身体解放的历史。所以，《美人皮》要加盟中国女性影像史馆，就必须首先在身体皮相上做文章——卖相好：身姿妖娆的美人皮相。

《美人皮》如何给我们天然身体的解放感？因为它活化了身体的魂，并且，这个魂很色。

2.好色：美女帅男的演技

有了颜值还要有演技。电影一路走来，它的成功靠的是有演技的演员。

秀不尽的魅惑靠演技支撑，演技和后期制作是时尚文化的内在硬核。除此，古装戏《美人皮》没法带给我们魅惑力和美感。

喜剧就是把丑陋的东西拉近、甚至剥光了给我们看。男一号乔俊昱说：“好色而不淫，是伪君子也。”这一句话和女一号的魅惑演技形成很大张力。

现代电影技术的应用，是《美人皮》够好看的重要保障。《美人皮》一开始，捉妖师顾仕杰追杀妖魔，在空中混战，侠魔斗法，大秀“水上漂”特技让血雨腥风中的追杀，非常有速度感。

电影既是综合艺术，又是综合技术。通过后期制作，演员、声音和图像都与技术结合在一起。

媚色可餐的美人，加上专业的演技，让《美人皮》魅力十足。

3.“妖猫”变成“连城”：恩情不是爱情，装不来的

装有二个含义：服装、化妆和假装。

服装、化妆很重要，全员美人还不够，必须有好看的外表。《美人皮》带给我们的是古代服装包裹下的今人皮囊。

服装、化妆是时尚文化的外在体现。否则，古装戏《美人皮》如何给我们时尚感？

假装也很重要。各位看官，客栈里，男一号乔生被女一号妖猫（宾娘）压在身子底下，说明了什么问题？“读圣贤书”？“男女授受不亲”？别装了，男人不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观看文化的消费品吗？

《美人皮》中，一心报恩的妖猫想成为恩人乔生的真心爱人，于是换皮，变成了连城。这是“装”（服装、化妆和假装）的高潮。但是，真爱是装不来的。

《美人皮》的中国元素

看《美人皮》，不能从服装、道具、台词等外表看它的中国元素，而要从内容里面抽取。笔者总结了以下三点影片里的中国元素：

1.女一号尊父母之命

连城生在诗礼之家，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终身大事由父母。见到乔生，连城父母定了女儿的婚姻。妖猫为报恩，变成了史太守之女宾娘，追求乔生，未果。后来又换皮，成了乔生所爱的连城......最后，猫妖明白了乔俊昱和史连城的爱情，选择了牺牲自己救助乔俊昱。

乔生和连城的爱情虽然一波三折，结局却圆满。为什么？是因为有父母之命。

2.男一号诗书画三绝

乔生有一颗读书人的心和过硬的才艺。《聊斋志异·连城》一开篇就说：“乔生，晋宁人。少负才名。年二十余，犹淹蹇（科举考试不得志，生活困顿）。为人有肝胆。”

连城的父亲史孝廉叫乔生“书生”。这位青年才俊能作画写诗，书法也很不错，可谓“诗书画三绝”，这是古代读书人才艺的表现。

慵鬟高髻绿婆娑，

早向兰窗绣碧荷；

刺到鸳鸯魂欲断，

暗停针线蹙双蛾。

——《聊斋志异·连城》中乔生的诗

3.第一配角伏魔

一阴一阳之谓道，得道高人能伏魔。《美人皮》中降妖伏魔的杀妖侠客，道貌岸然却不近人情，虽说不是男女主角，也能排在第三，给人映像很深。

与《倩女幽魂》相比

《倩女幽魂》改编自《聊斋志异·聂小倩》。男一号是书生宁采臣（张国荣饰），女一号是美女聂小倩（王祖贤饰）。

聂小倩和宁采臣

《美人皮》与《倩女幽魂》有一些相同之处：

1.都是混合情节电影，动作电影、奇幻电影、恐怖电影、爱情电影等四类情节大合体。

2.男女主角都是一个类型。男一号都是书生：乔生和宁采臣；女一号要么是妖女连城（妖猫），要么是游魂聂小倩（女鬼）。

3.事发地点：客栈或夜间旅行投宿处。

4.都是动作片：杀人、救命、打斗，等等。

5.它们最大的相同点：故事的内核都是很现代的，那就是爱情（色欲，浪漫情感）。原因很简单，影片拍出来是给今人观赏的，只可能讨好现在的观众，不可能讨好古人。

（《倩女幽魂》监制）徐克说：“这不是一个古装时装的问题，而是个心态问题，现在人们需要一种浪漫情感的东西，我觉得聊斋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故事。”

不过，两部影片结局不同：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恋情无果而终。还有，两部影片的恐怖程度不同。

妖猫（宾娘）

最后，笔者想说，两部影片提供给观众们一个经典问题：爱他（她）的灵魂还是身体？王化成爱的是后者。乔生和宁采臣，爱的是前者——一个魂——史连城或聂小倩。

身姿妖娆、媚色可餐、靓装艳服，这些让《美人皮》闯入中国观众眼帘的东西，在中国女性影像史馆中，早已有很多陈列，并不抢眼。

笔者以为，《美人皮》的特别之处，是通过结局的圆满，告诉我们：美人皮不过是外在的美丽、易变的芳华，非凡的真爱则是心心相映、心有灵犀的、愿意牺牲和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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