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南养猪可以吗(我去了趟日本农村)
△李胜博(左一)与津和野当地居民。
日本的人口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在各项政策的鼓励下,一些年轻人选择回到乡村,他们试图探索人生的新可能,也为乡村注入了新的活力。
过去的三年,李胜博带着对日本乡村的好奇,前往日本岛根县的津和野小镇探访了40多位当地的居民,也看到日本返乡青年的另一种生活。
以下是李胜博的自述。
△津和野小镇。
大学时,我曾经从浙江骑行到贵州,沿途路过许多乡村,看到一些发展落后的乡村脏乱差,对“乡村”有些固有的偏见。
后来朋友推荐我看电影《小森林》,影片中日本农村的生活环境和日常饮食、人们的谈吐、衣着,以及整体美学的层次跟我在中国看到的不一样,于是就想去日本乡村看看。
△津和野风景。
△津和野小镇。
2016年10月,辞职后,我去日本沙发客旅行,住进了不同的当地人家中。那次出行有很大的随机性,我没有特地规划,在沙发客旅行的网站上发了几百封邮件,如果有人愿意接待我,我就依据沙发主所在地的线路去旅行。
通过邮件我联系到了沙发主saki,她告诉我,想了解日本乡村可以来津和野。在此之前,我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李胜博与saki。
整个津和野小镇只有7000多人,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暖。热情的saki带我逛村子,介绍村民给我认识。
saki不是本地人,她当时还是津和野的公务员,因为参加日本的Fondingbase项目来到乡村。这个项目由政府出资,派日本一些年轻人到乡村承担项目,例如教育、废物利用、山林治理、宣传、地方再生等,身为公职的年轻人有了很多自由时间做各种探索。
在这之前,她大学毕业后在联合国实习过一段时间。她从小就梦想去联合国工作,希望可以帮助不同国家解决贫困问题,但去了之后发现每天只是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政治事件。她挺失落的,就回日本了。但还是希望能做些利于社会的事情,就通过Founding base来到津和野,参与地方振兴的项目。
△刚杀完猪的saki。
2018年,她辞了公务员的工作,在当地创办野猪肉品牌,想靠商业为振兴当地做些改变。但公司全职只有她一个人,有时她得亲自上手杀野猪,猪肉所用的刀具与设备也都是从村民手里借来的。
以前她在联合国工作时心怀天下,想要为世界去做一些事情,创业后,她会专注于一些很小的细节上。比如今天猪肉怎么卖掉,需要打通一些经销商等。
有一天,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很惊讶地跟我说,“博博,我发现自己变了,好像对更宏大的事情,与别人幸福相关的事情不太在意了,我在意的是怎么把眼前的猪肉处理好。”
△在超市的saki。来源:saki
冬天是吃野猪肉的旺季,她凌晨五点就起床,去借来的小工厂里杀野猪。需要先把野猪切成猪肉片,接着真空包装,再冷冻。直到下午两点,才能处理完一头野猪。因为杀猪,她的手掌经常有伤痕,有一次还伤到了关节,手指有半年不能弯曲。
每天的劳累也让她感到困倦,“现在是我最辛苦的时候,每天都在拼命,但再怎么拼命,每天能杀的野猪也有限,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回国后,我跟saki还时常联系。今年她结婚了,最终还是放弃做野猪肉,可能是压力太大,做不下去了。她离开了生活了7年的津和野,和老公去了附近稍大的城市生活。
△智子带李胜博参观蔬菜大棚。
在saki介绍下,我认识了一些当地人,智子是其中一位。智子从小在津和野的村子里长大,父亲是当地的老师。智子在省内的大学毕业后,想与家人生活在一起,也对土地有浓厚的感情,就回乡务农,这是少数大学生会有的选择。
△智子为蔬菜做的小卡片。
她很享受务农的生活,时常把大棚里的农作物摘下来,在小镇的分销处摆摊。有一次下雪天,她带我去到大棚里面看她的作物,有胡萝卜、白菜等。她也会将农作物带一部分到镇上的食品加工厂,将它们做成料理、装饰,摆放好,和别人分享。她是很温柔的女生,但干起农活非常卖力,能扛着大米走路。
智子喜欢画画,给农作物设计过包装,把自己模拟成一个卡通人物,画成不同动作的表情包,制成小卡片,放在蔬果堆上。业余时间,她还在镇上参加篮球俱乐部,也带我去打过篮球。
△当地人交流农业经验。
在津和野,有一位从大阪来乡村务农的建筑师。他听说了“自然农法”(坚持让作物按照原有的规律进行生长)后,来到津和野包了一块荒田做试验。他告诉我,用传统工业化的耕种方式虽然产量高,但三四年后,土地就会变得贫瘠,需要移到新的地方种植,无法做到可持续。
他用“自然农法”种植马铃薯、番薯等,让它们和荒草一起生长,保持自然、野生的状态。试验了几年,发现种出来的农作物跟工业化耕种出的食物,味道真的不一样。回归土地后,他越发喜欢在乡村的生活方式,也渐渐发觉自己的感官和嗅觉也变得灵敏了。
△牛木力在津和野高中前。
牛木力是津和野高中的老师,他从美国名校留学后回到日本,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实践他的创新教育的理念。他将教育规划写成企划书,得到了津和野高中的认可。
他很有想法,希望学生们不只是坐在教室里听讲,而是多接触不同职业的人、动物与大自然。牛木力的哥哥曾因为在学校不合群,不愿意去学校上课,由此产生了心理问题,导致了自杀,这对他影响很深。
△津和野高中的学生。
他带着学生见不同职业的人,有玩DJ的、玩摇滚乐的,还请当地人给孩子们上背包客入门、建筑入门、面具入门、河川生态调查等各种有趣的课程。牛木力的理念得以实现,也是由于日本政府逐渐取消了对公立学校的限制,才有机会创建这些独特的课程。
△宫武优太郎。
△宫武优太郎在讲解垃圾分类的步骤。
除了理想的驱动,也有些人因为乡下浓厚的社区氛围来到这里。我后来的合作伙伴宫武优太郎从东京移居到津和野,为当地做了三年旅游推广,他非常喜欢乡下人与人之间的亲近感。因为工作常需要与当地人交流,他倾听了不少村民们的故事,在津和野感受到许多温暖。
△村里的公民馆。
△李胜博与当地的孩子一起参与创意艺术工作坊。
日本乡村的社团文化浓厚,大家会成立各种各样的俱乐部,篮球、拳击等,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也会成立中文学习小组,每周聚在一起上一节中文课。还有义务发起的工作坊,本地人会主动给外来的移民讲解本地的历史。
这些活动都在村里的公民馆(活动中心)举行,中小学也会对外开放,就连泡温泉的地方,也可以成为大家一起活动的场所。
△篮球俱乐部。
我住在津和野时,每周四都跟着智子去篮球俱乐部,本来我以为只是瞎玩,去了以后才知道,俱乐部里的朋友会打全场,还有计时器、记分牌,很正规。但社团训练不会限制球员的年龄和性别,老人、学生、男孩、女孩混在一起玩。
△日本传统表演“石见神乐”的特色装饰。
△安达佳奶奶教游客跳传统舞蹈。
除了社团活动,当地人也很乐意参与到传统文化中去,一些节日的聚会是他们日常社交的方式。在津和野,我看过日本传统表演“石见神乐”,演员需身穿特色的服饰,并戴上表情丰富的面具。
津和野当地人戴上纸蛇面具来跳舞,制作成一个“石见神乐”的剧目。这种表演是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周都会举行。
△田中爷爷教神乐面具绘制。
当地人将文化活动与学校教育结合在一起,表演时需要的饰物,小朋友们都可以来参与制作。学校也会专门成立相关社团,组织孩子们去练习表演、跳舞。而专业的表演团体,大多是由一些兴趣爱好者组成的,他们白天有工作,晚上专门抽时间来练习。我还挺惊讶的,他们在工作之余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上面。
乡下年轻人的生活挺丰富的,我在津和野参与过一场国际交流party。村里的一位日本青年带了两个蒙古朋友去咖啡馆,他们收拾了一下,摆好桌子椅子,墙上挂些小灯泡,邀请村民来看。蒙古人现场即兴表演马头琴、弹唱,坐着的中年妇女连口称赞,不停捧场。
△李胜博带中国年轻人来津和野体验,在当地举办了一场中日交流会。
这三年,我在津和野见到很多活得自在、充实的返乡青年,看到了像理想国般生活的存在,也改变了对乡村的刻板印象。这段经历启发我将日本乡村的体验作为一种旅行方式向外推广。
我将自己理想的生活方式称为“可移动式”或“流动式”的生活,它的核心是与所去地方的人发生关联,并产生有价值的成果。或许以后,我会扎根到某个地方去做当地社区的营造,把一些有意思的朋友聚集到某个地方一起生活。
作者 | 洁琼
编辑 | 图拉
实习生 | 周宁、倪婉如
图片由受访者李胜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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