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鼻音的方言(读音最烦的方言字)
上海方言中,2和二的读音可能是最烦的,本文只说“二”,这次疫情封控期间“二”字也多用(“二维码”)。先说个与“二”字有关的故事。
傅五是满清皇族中的败类,家庭败落后无处弄钱,没奈何只得将祖宗传下来的古物偷出变卖。家中原有的梅兰竹菊4个瓶子,是康熙时的官窑,其中“竹瓶”早被他偷卖掉了。这次,他又想偷卖另外三个瓶子,古玩铺的赵老板知道后,便托他伺机偷出来卖给自己,他答应了,但要先给“二千两”银子作“运动费”方可“买通上下”。哪知傅五拿到赵的银票,回府途中不意路过赌场,耐不住手痒进去了,几下子就把银票输光。后来被赵找上门来,傅五“只得推头(借故推说)二千银子不够使费,必须再要二千方可交货。”事情最后“穿绷”。这是民国初期上海滩社会小说《新歇浦潮》(第11回)中的一个情节。
文中说的“二千”在方言里怎么读?回答板会是“两千”。可“二”在方言中本是读“尼(ní)”的,如序数中的“一二三四”,农历记月日时的“十二月十二”等,“二千”读“尼千”吗?好像不对。这个例子说明,在表示数量时,实际使用时为写字方便,常常会写成“二”,再读成“两”的。这种写法民国初时就已大量出现,那时的上海滩上出版了大量反映现实生活的各类小说,里面有很多当年行用的上海方言,其中就有不少将“二”当作“两”的例句。这种书写习惯一直延续了下去,钱乃荣教授著《上海方言》引用1948年一段唱词也是这样的:“二夫妻游码头游到内地”,如将“二夫妻”读成“尼夫妻”不像话,只能读“两夫妻”的。这种约定俗成已成定例,也写进了《上海话大词典》。另外,量词前“二”的读音也有不同,如“买个头二斤龙虾”中的“二”,老派是发“尼”音的。
有趣的是,同样是讲钱,且数量相同的钱,1946年创作的沪剧小戏《警察访问》中就写作“两千”:“两千洋细一脚”(此为房主戏弄警察说的,即脚摇动一下值两千元)。在另一篇注明上海话的小说《三轮车》中,“我”与车夫还价钱时也是这样写:(拉我去一趟)“三千块末忒大点,两千末差弗多。”(三千元太大了点,两千元差不多)两篇文章均选自《杂格咙咚》一书,作者不是小说家,而是语言学家倪海曙先生,他用字严谨、准确是必然的。
而当“二”字在十位数成“二十”时,它有两个读音了,一是“二(ní)十”,用在“正月二十”“十二月二十”等农历记日上,这种读音至今保留在年龄较大的松江府原居民中,或者说保留在上海老派方言口语中。二是读“念”,如“念个人”“念斤苹果”等 。
读不准、或不宜用方言读的带“二”的词语,我已遇到两个了。二恶英是一种由人为活动引起、毒性严重的脂溶性物质,它能通过呼吸道,表面皮肤和消化道进入人体内,对健康造成伤害。三四十年前吧,我第一次看到“二恶英”时,马上联想到,这个“二”如用方言读成“二(ní)恶英”,人家听得懂吗?如读成“两恶英”呢?人家也听不懂。而我听到他人用到时都读成“二(èr)恶英”,就是将“二”读成普通话音。后来又出现了一个“二维码”,其中的“二”,无论是读成“二(ní)维码”、还是读成“二(liáng)维码”,似乎都不行。可能有人读过,反正没有流行开来,硬是非要读成“二(èr)维码”不可的。
二维码在这次新冠疫情核酸采样前也派到了用场,从起初登录健康云,到登录随申码,都是通过扫二(èr)维码的。最近手机里有“浦东西瓜小阿弟”讲“本地闲话”视频,其中一次讲到村里通知去做核酸采样时,还在用喇叭一家一家地喊,伊建议建个微信群,“二维码”打印出来贴在村委门口,大家用手机扫一扫不就行了?视频全程讲的是浦东闲话,唯独讲到“二维码”时,小阿弟既不讲“二(ní)维码”,也没有说“二(liáng)维码”,而是夹了个普通话的“二(èr)维码”!
这种带“二”的新词语,估计以后还会出现,因影响到读音,可能会成一种方言语言现象。(褚半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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