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看见了老公的聊天记录(半夜和男友)
翻翻整个聊天记录,这应该是宋泽最近给我发过最长的一段话。
算什么?
做了亏心事后的愧疚?
我无心跟他做过多的拉扯,下午直接取回了「生日礼物」。
包装简陋的礼品盒里,躺着一条廉价的高仿项链。
正品要小几万。
宋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上次他送给我的手链,也是赝品。
可是我喜欢他啊,所以即使戴出去后,被塑料姐妹花嘲笑掉价,我也完全不在乎。
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心意廉价,除了用来遮掩丑陋行径的「心意」。
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一定得徒手撕了宋泽和罗敏才解恨。
可是我没证据,最后他们大概率会倒打一耙,用受害人的嘴脸控诉我想太多,无理取闹。
与其继续在他们身上耗费精力,不如离这对狗男女远远的。
因为不想再跟罗敏住一起,第二天我就开始在学校附近找公寓。
中介说,周围几个楼盘都是最近几年新建的,环境比较好。
他手里有现成的房源,所以很快就敲定了。
回寝室收拾行李的时候,消失好几天的罗敏正坐在我桌子前,拆掉了我买的包。
她穿着我的新衣服,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
「小禾,谢谢你的礼物,虽然我更喜欢白色,但这个也不错。」
一种强烈的恶心充斥了我。
罗敏爸妈对我挺不错的,有几次我生病了,爸妈在外地赶不回来,都是罗妈妈提着小米粥过来照顾。
所以我经常送罗敏礼物,表示感激。
可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我送她的礼物,是准备留着自己穿的。
她看出我脸色不对,关心地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没有撞见那一幕,我大概一百年都不会怀疑她跟宋泽搞到了一起。
我盯着她唇角斑驳的口红,突然上前,捏住裙子拉链。
嗤拉一声。
拉链开了,露出侧腰暧昧的吻痕。
「你干什么?」
我无视罗敏的惊慌,冷着脸,动作强硬地把衣服扒下来,顺手夺走她手里的包,
「不好意思啊,这些东西不是送你的。」
「你能不能有话好好说,不送就不送,我又不是不给你。」
我喘了口气,忍着心底的压抑,指指发卡:「行,你头上那个也摘下来。」
罗敏难以置信,大概是以前我从来没跟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禾禾,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我微微一笑,把东西丢进行李箱,砰得合上了箱子。
「把男朋友给你玩,还算小气?」
罗敏眼神一颤,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短暂的难堪羞恼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宋泽喜欢我,有什么办法?抢你男朋友,挺爽的。」
「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罗敏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语气拔高,
「我为了你搬出学霸寝室,跟你一个差生住在一起不算吗?你给我点东西怎么了?」
我指着桌子上那些昂贵的化妆品,「这不是吗?」
「你家有钱,打牌随便送。我这些东西,跟打发乞丐有区别?明明我学习比你好,可老师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了你,凭什么?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吗?」
原来这么多年,我看到的罗敏是性格内向,心地善良的,却没想到私底下竟是满腹恶意。
「既然你喜欢脏男人,我让给你了。」
说完,我拎起行李箱,无视罗敏青红交加的脸色,扬长而去。
走出校门的时候,我给宋泽发了三个字:「分手吧。」
顺便提了句:「那些钱都给我转回来,别逼我告你。」
没错,这半年,我大大小小给宋泽转了有五万。
因为知道他穷。
他每次送我一个高仿货,他的室友就会让我不经意知道,宋泽为了这件礼物,吃了半个月的泡面。
我一心疼,就给他转钱。
现在一想,都是骗傻子的套路,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恋爱脑。
当晚,我搬进了新家。
收拾好东西,我点了一堆烤串啤酒,开始借酒消愁。
毕竟,说完全不难受那是假的。
但更多是恶心,是一种肉包子打狗的愤怒。
情绪上头,我忍不住给发小打了电话。
这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我喝断片了,那头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的。
「禾禾,我……吱吱……没……电——」
嘟嘟嘟……
通话突然中断了。
同时,手机收到了陆鸣沧毫无温度的短信,「课后作业明早集齐。」
我这才想起来,因为忙着搬家,作业我一个字没写。
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恋了还要熬夜写作业。
我重新给发小打过电话去,含糊不清地开骂,
「事实证明,陆鸣沧、宋泽这些长得帅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没听见那头的动静,「豆豆,你说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陆鸣沧无奈的声音,「谢谢你对我的评价,但明天作业记得按时交。」
……
我弱弱地回应了一句:「我病了……」
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敲响了。
我一步三晃,打开了门。
陆鸣沧一米八八的个儿,站在阴影里,将我笼罩起来。
他眼神一扫,看见桌上的外卖,蹙蹙眉,「你半夜随便给人开门?」
我看清了他身上的灰蓝色睡衣,又看见他身后的门开着,酒醒了大半。
陆鸣沧住我对门?
我努力扶墙站稳,「陆老师好,我——」
话说一半,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
「乔禾,你跟我分手,就因为有新欢了是吗?」
宋泽站在楼梯口,头发湿了,绞成好几缕,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黯淡无光。
我一口闷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
平复半天,吐出三个字,「脏男人。」
他一副受尽屈辱的样子,「乔禾,到底是谁脏?」
他还敢有脸指责我?
我火气蹭地冒起来,「当然是你脏,你和罗敏,比垃圾箱还脏!」
宋泽冷着脸,义正言辞,「我和罗敏只是普通朋友。」
我气笑了,指着陆鸣沧咆哮,「我和他这样的,才是普通朋友,你俩,叫p友!」
宋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乔禾,你个女孩子,还要不要脸?」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突然开始低着头摆弄手机。
「……你干什么?」
「我报警抓你。」
4
宋泽跑了。
我手机屏还停留在拨号页面,睁着两个红肿的眼,可怜巴巴。
「你知道失恋有多痛苦吗?」
陆鸣沧淡淡盯着我,「嗯,我知道。」
我蔫哒哒的,最后被他扶进卧室。
后来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反正早上醒来,陆鸣沧侧卧在沙发上。
闭着眼,肉眼可见的疲惫。
我发了会呆,突然想起起自己昨晚干了啥。
我好像拉着陆鸣沧,哭了半宿。
把我和宋泽那点烂事,全倒出来了。
陆鸣沧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眼神依然是清清冷冷的。
「收拾好,待会送你去学校。」
跟陆鸣沧住对门的好处就是,能搭顺风车。
他有一辆迈巴赫。
结果到了学校,众目睽睽下,我从里面钻出来,看见不少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以为他们在讨论迈巴赫,吃完早饭才知道,原来是宋泽挂我了。
他在学校的论坛上发帖,公然说我劈腿。
大致意思就是,我嫌贫爱富,榜上了土大款。
配图是我从车里下来的照片。
「所以车主是谁啊?」
「八成是富得流油的中年老男人。」
现在,帖子里的「老男人」正在讲台上,不疾不徐地讲课。
今天课堂依旧满座。
我被挤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冷门的选修课,为什么突然变得人山人海。
论坛里,很快有人贴出陆鸣沧下车的照片。
「卧槽,不是吧,陆学长的车?」
「听说他家本来就很有钱,是受熟人所托,来这边代几个月的课。」
「难怪乔禾劈腿,是我连夜把男朋友埋了。」
「楼上,三观还是要有的吧。乔禾挺下头的。」
下课后,学校老师把我和陆鸣沧叫去了政务楼。
一进门校长竟然也在。
「你们两个谈恋爱了?」
「没有。」我连忙抢答。
「那帖子怎么回事?」
我十分愧疚,「是我前男友造谣。」
校长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们:「你们现在是师生关系,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这话主要是对我说的,陆鸣沧揽过话头:「抱歉,是我的问题,以后会注意。」
「乔禾。」走出办公室,陆鸣沧叫住我。
斑驳的光影筛在陆鸣沧浅驼色的风衣上,他戴着眼镜,瞳孔经镜片的散射,莫名染上一圈温柔的弧光。
「我想给美国的教授寄些照片,等洗好了,麻烦替我选两张,邮到这个地址。」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其实就五张,只要挑出两张来寄走就可以了,他自己怎么不做?
我一头雾水地联系上洗照片的人,拿到后,注意力顿时被一张照片吸引。
照片左下角,罗敏和宋泽友情出镜。
在一片草坪中间,亲昵地拥在一起。
拍摄时间正是陆鸣沧上课的第一天。
难怪他误以为罗敏和宋泽是男女朋友。
所以他让我寄照片,是在帮我?
我给陆鸣沧发了消息。
「老师,有张照片能不能给我?」
「随你处理。」
拿到这张照片,不到一天,我就把宋泽和罗敏锤得裤衩子都不剩。
我在学校论坛公然艾特他,骂他「贼喊捉贼。」
下面不仅有他和罗敏搞在一起的图片,还有我给宋泽和罗敏的转账记录。
给宋泽的东西,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五万。
给罗敏的大多是昂贵的礼物,票据都扔了。
手机里只剩下她跟我索要礼物的聊天记录。
「禾禾,我想要这个。」
「禾禾,我想要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禾禾……」
吃瓜群众一边倒地偏向了我。
「这是什么奇葩闺蜜,把你当ATM机了吗?」
「乔禾是活菩萨吗?男友力max!」
更有不少人玩梗。
「禾禾学姐,饿饿,饭饭。」
「禾禾学姐,期末求过!」
5
就这样半死不活地熬到期末,校长制定了新的校规。
选修课成绩算在综合测评里,挂掉不仅要重修,还可能影响毕业。
本来混吃等死的同学们焦虑了。
考试前四处打探重点,陆鸣沧的课也不例外。
虽然是选修,但也需要耗费很多脑力。
这天上课,到了提问环节,下面有同学勇敢举手。
「陆老师,请问有重点吗?」
四周一群被赶走瞌睡虫的同学,好奇地等陆鸣沧回答。
陆鸣沧微微挑眉,笑了笑,「没有。」
周围传来一片失望的叹息。
开始在班群里艾特我,「学委,磨陆老师的任务交给你了。」
重点嘛,就像豆浆,磨一磨总会有的。
当晚我捧着笔记准备恶补,意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喂,请问你是鸣沧女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不是,我是他……他邻居。」
「他喝醉了,在茗湖区盛乐大厦43号,你能来接一下吗?」
已经立冬了,外面飘着小雪。
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想起同学们交给我的重任,深吸一口气,打车直奔目的地。
半个小时后,隔着出租车的窗玻璃,我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
清隽高挑,侧倚着墙,一动不动。
天上的雪扑扑簌簌。
雪吞没了脚步声。
我走到陆鸣沧面前,拍掉头上的雪花,喊了一声:「陆老师?」
陆鸣沧闭着眼,雪白的地面折射了灯光,落在他脸上,纯洁干净。
好像睡着了。
我壮着胆子,调高了分贝:「陆鸣沧?我来接你了。」
陆鸣沧慢慢睁开眼,一双暗沉的眸子锁定在我脸上,沉默着不说话。
大概率是喝醉了,不然他肯定会说:「抱歉让你这么晚出来。」
「你车钥匙呢?」我问。
我去年就考了驾照,车技还算可以,为了接他,连驾照都带出来了。
陆鸣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迟钝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交给我。
同时转身扶着墙,晃晃悠悠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你慢点,我扶着你!」
「你小,怕把你压坏。」他嗓音有种被酒浸润后的哑,厚醇迷人。
幸好陆鸣沧的车停得不远。
他个子很高,蜷缩在装饰可爱的副驾驶上,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我在副驾驶的侧门抽屉里,发现了消失很久的口红。
里面还有我的小皮圈,一部分化妆品,都是以前坐顺风车的时候,留在他车上的。
都很久不坐了,陆鸣沧怎么还没扔掉这些东西?
陆鸣沧上车就不动了,我只好亲力亲为,给他系安全带。
这样不免要跟陆鸣沧近距离接触。
他闭着眼,呼吸轻慢地卷入我耳朵里,痒痒的。
脸上的纤毛似乎触碰到了他的鼻尖。
我心跳加快,屏住呼吸,眼神四处乱飘。
酒香好像被他炙热的体温蒸腾着,在逼仄的空间里愈演愈烈。
我正要起身,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我的腰,我们两个的距离瞬间拉进。
我甚至能看见他一双浅色瞳仁里倒影着的我的影子。
「没插好。」他出声提醒。
我紧张地绷紧身子,屏住呼吸,帮他把安全带扎牢。
咔哒一声。
他没有放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壮起胆子,「那个……作为感谢,你能不能把考试重点给我?」
陆鸣沧紧盯着我好一会儿,最后疲倦的闭上,温声说:「禾禾,基本的师德,我还是有的。」
也就是不可能。
「……」
我绕过车头,上了主驾。
一路上唉声叹气,跟陆鸣沧抱怨他这门课多么难,同学们多么惨。
他就安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快到小区的时候,大概实在忍不了了,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我。
「昨天给你发过,网不好,失败了。你重发吧。」
还有这种好事?
把车稳稳停在停车位上,我解锁了陆鸣沧的手机,找到我和他的聊天对话框,快乐地往上翻。
突然,看到一条没发送的信息。
不是文件。
时间竟还是几年前。
「学长,我喜欢你。」
「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半个小时后。
陆鸣沧回复:「抱歉。」
「信号不好,你等我一下。」
可是我等了半个小时后,只收到了一句抱歉。
第二句因为网络原因,发送失败了。
「怎么了?」陆鸣沧喊我。
我回过神,匆忙退出聊天页面。
「我没找到。」
陆鸣沧捏捏鼻梁,重新拿回去开始翻找,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叮铃一声,收到了一份文件。
班级群里接到重点的时候,都炸锅了。
「哇,禾禾,你怎么说服陆老师的!」
我摁掉手机,领陆鸣沧回家。
他脚步很慢,一米九的个头,跟在我身后,一阶一阶地上。
喝醉了酒的他,上台阶的时候会左右摇晃,我不得不时时刻刻回头,盯着他,防止他站不稳,从楼梯上滚下去。
因为是俯视的角度,我能看见陆鸣沧纤长的睫毛,垂落的眼尾,甚至是下眼睑的睫毛阴影。
少了点不近人情的冷漠,有点……乖?
走到家门口,我站着没动。
陆鸣沧还有几步台阶,停住了,微微抬头,视线跟我交织。
平静温和。
不得不说,他穿白衬衣打领带,戴着金丝框眼镜,这幅样子真的很像个斯文败类。
我鬼使神差地问:「陆老师,你家密码锁多少?」
「0521。」
「你多高?」
「一米八八。」
「多少岁了?」
「29。」
「有女朋友了吗?」
陆鸣沧顿了顿,「没有。」
我好想发现了什么bug。
喝酒就会说真话。
然后我进入了重头戏,「这次考试,题型是——」
陆鸣沧抿了抿唇,俯身压在我耳边,轻轻问:
「问这么细,禾禾,你想干什么?」
他喝醉了,声音了混杂着若有似无的痞气。
但没有碰到我。
可是热气像一个轻慢的吻,打着旋灌进耳朵里。
瞬间,我的耳尖红得滴血,酥麻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腰,两腿一软,就被陆鸣沧给架住了。
陆鸣沧含笑盯着我。
我慌了,心脏怦怦乱跳,之后随便找个借口:「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嘶……」
陆鸣沧突然蹙蹙眉,撑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一脸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
陆鸣沧抬眼,眼底是黑压压的落寞,有些可怜。
「胃疼。」
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好受的样子。
我心软了,「那你先进来吧,我家有胃药。」
陆鸣沧被我拽着进了家门。
等我拿着水和药过来,他早就扯松领带,半靠沙发仰起头闭目休息。
喉结一滚,说不出的禁欲性感。
我要疯了……清清嗓子,「起来吃药。」
他慵懒地睁开眼,跟我对视了得有一分钟吧,一动不动。
什么意思?想让我喂?
我迟疑地把药放到他唇边。
陆鸣沧张口,含住,凉凉的唇瓣碰到了我的手指尖。
带来一阵酥麻。
要命。
我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两腿像灌了铅,我们靠得很近,呼吸心跳声此起彼伏。
「明天,我的代课就结束了。」陆鸣沧突然开口,眼底蓄着一层看不明的情绪,突然问我:「乔禾,你缺男朋友吗?」
我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嗫嚅半天,「缺……缺……」
还是不缺……
他没给我迟疑的机会,问:「我行不行?」
6
我,行不行!
我慢吞吞捂住嘴,以为自己做梦了。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他耳根渡了一层薄薄的粉,移开视线,想要起身离开。
这种事,怎么能慢?
我猛扑上去,把他撞进沙发,压住陆鸣沧的四肢,吧唧亲了他一口。
「我考虑好了,你行。」
陆鸣沧眼神暗下来,手掌从脖子滑进我的发丝,压着吻上来。
酒香在口腔里弥漫。
他动作很克制,手贴在我后背上,一动没动。
我像块扔在铁板上的冰块,滋滋冒着白雾,很快化成了一滩水。
陆鸣沧放开我,捏了捏我的耳尖,「禾禾,下次,别随便让人进门了。」
「哦。」
不知道为什么,陆鸣沧走得很急,他把我送回主卧就离开了。
我身上还留着他的味道,烟草混薄荷,让人辗转反侧。
一个小时后,我穿着浅绿的印花小猫吊带睡裙,抱着白色软枕,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前。
「我睡不着。」
陆鸣沧半围着浴巾,水珠顺着紧致的肌肉纹理汩汩流下,被柔软的白色浴巾吸走。
他喉结一滚,眼神淡淡落在我脸上,「禾禾,我不敢保证,你来我家就能睡得着。」
我不管。
我又不是来找他睡觉的,是来培养感情的。
我从他胳膊下面弯腰钻进去,直奔客房。
在床上打了个滚,给发小豆豆发去消息,「怎么跟新男朋友培养感情?」
豆豆看热闹一样,「睡他床上呢?」
「不太好吧……」
第二条是个语音。
可能是房间里信号不好,加载不出来。
于是我光脚下地,偷偷打开一条门缝,想去客厅找个信号好一点的地方。
外面黑漆漆的,陆鸣沧好像睡了。
我溜到客厅,皎洁的月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室内。
我频繁点着语音条,在拐角处,一头扎在某个人身上。
「嘶……疼……」我痛呼出声。
一只大手抵住我的头顶,提醒我:「看路。」
冷淡的声线在夜晚格外清晰,将他的存在感无限放大。
我茫然地抬头,发现陆鸣沧正倚在吧台边,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他的脸依然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恰好,语音条也加载出来了。
豆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增进感情的方法多了去了,你抱着他,让他给你讲睡前故事,顺便摸两下腹肌呗……」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了。
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陆鸣沧的眼神暗得看不清,声音嘶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你想跟谁增进感情?」
手机突然变得无比烫手。
我支支吾吾半天,后腰突然抚上一只炽热的手掌,拉近。
滚烫的热气扑面,仿佛要将我溺死在里头。
陆鸣沧弯腰,一口咬在我耳尖上,「禾禾,我在问你话。」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问:「你……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好。但不能在这个地方。」
……
我承认陆鸣沧有能力。
他给我讲了个枯燥乏味的故事,我一句骚话都没讲出来,就昏过去。
大清早起床,我幽怨地盯着他。
陆鸣沧一边系领带,一边低头给了我一个吻,「快点,待会送你上学。」
他要回公司上任了,我也还有正事要办。
扑倒他的计划,暂时被搁置到了以后。
今天是这学期,学校宣传部举办的最后一次活动。
作为校宣部部长,我得亲自盯着。
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我刚给陆鸣沧发完微信,就听见几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现在活动马上开始了,你服装没订,还怎么继续?宋泽不是拍胸脯保证,你做事比乔禾靠谱吗?你看看,你自己靠谱吗?」
等我想刹住脚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堆人出现在视野里。
罗敏眼眶通红,被艺术部几个同学围堵在里面,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外面几位是艺术部的成员。
我突然想起,今天艺术部也要拍摄宣传片。
之前,我和宋泽是宣传大使。
后来我太忙了,跟老师请辞,让他们找替补。
没想到这个替补竟然是——罗敏。
罗敏第一时间看见了我,抿唇不语。
艺术部的人一回头,着急忙慌地抓住我,「乔禾,没时间了,快来救场!」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我就被他们拖入化妆间。
艺术部显然对罗敏不负责任的做法十分唾弃。
「罗敏脑子坏了吧,服装没订,还有心思跟摄影师说把她拍好看点儿。真以为给自己拍写真呢!」艺术部部长一头扎进服装库里,找来找去。
「幸好咱们有存货,她穿不上,你行。我刚才把情况跟老师说过了,这次宣传大使,还是你和宋泽。」
我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罗敏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我,似乎想把我吃了。
我依稀记起她以前说过,学生会是差生待的地方,她不需要。
牌坊立得真不错。
我没心思管她的感受,跟艺术部说:
「我那头还有活动,速战速决吧。」
艺术部部长没好气地跟我说:「当然,你和宋泽都是老手了,很快。」
咚!
门被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反弹回来。
门口空空如也,罗敏走了。
7
我走到户外时,宋泽正穿着白衬衣坐在草坪上。
树叶筛过阳光,像一层洒金,落在宋泽的脸上,朝气蓬勃。
自从被我锤过后,宋泽在学校里的人气一落千丈。
但免不了有些颜狗仍然聚集在附近,偷偷看他。
我抚平裙摆,走过去。
宋泽愣了愣,「罗敏呢?」
艺术部部长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刻掉链子,跑了。」
宋泽没有多问,在摄影的催促下站过来。
我和宋泽按照要求摆了几个POSE。
摄影师蹙着眉,「宋泽,你表情再自然一点。」
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表情极其僵硬。
我深吸一口气,公事公办地说:「我赶时间,没空陪你耗着,不行就换人。」
「好……」
宋泽眼神颤了颤,不敢看我。
拍摄工作很快结束了。
离开时,宋泽跟在后面想说什么。
我接到了陆鸣沧打的电话,「结束了吗?」
丧气地抱怨:「没呢,中途被抓来做外援,自己的活还没干呢,我估计要忙到很晚,你先回家吧。」
陆鸣沧笑笑,「没关系,我也挺晚的,我等你。」
听到我的话,宋泽突然抓住我,问:「你们……住一起了?」
「跟你有关系吗?」
「我们才分手两个月!」
我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错,是两个月二十天,而且你跟罗敏在一起,我还得给你守丧?」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还有人掏出手机,跟朋友八卦。
宋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跟她只是玩玩……」
「那你慢慢玩。」我扬扬手机,「记得还我钱,不然就报警抓你。」
校宣传部的事情太多,我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要不是放学时看见罗敏站在陆鸣沧前跟他搭讪,我早就把这号人给忘了。
她身上背了我送的爱马仕包,头发卷成了和我相似的波浪,用同款的蝴蝶结把头发扎成一束。
纯看背影,我都以为是自己。
罗敏正口若悬河地进行她的表演。
我走过去,故作客气地打招呼:「陆老师好。」
罗敏声音一顿,回头发现是我,笑容淡了许多,却仍然保持一份装出的热切:
「禾禾,你放学了!陆老师带了我们这么久,我和几个同学都想请陆老师吃个饭,请陆老师一定赏脸。」
不知有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提到让我一起去。
陆鸣沧目光落在我身上,随口拒绝:「你们还是学生,不用破费了。」
罗敏视线在我和他身上打了个来回,亲热地抱着我的胳膊。
「禾禾,你也一起去吧,班长也在,他借给你好多笔记,不该感谢一下吗?」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呀。」
从那天起,罗敏又恢复了跟我的热络。
「禾禾,我看你总坐陆老师的车上学放学。」
「哦……顺路。」
「你现在住哪呀?」
「附近。」
「哈哈哈,我想去蹭饭,可以吗?」
每当我简短地结束一个话题,她就会找到新的突破点,企图继续聊下去,套取我私人信息。
后来我问了班长,其实这就是一个班级聚会。
罗敏是自告奋勇来请陆鸣沧的。
甚至有同学过来告诉我:
「真尴尬,我刚才叫错人了,我以为是你,结果是罗敏。你俩衣服简直不要太像,她最近总提陆老师,还说他有钱,暗示你不检点……」
我一点也不惊讶。
罗敏自认为一点也不比我差,我有的,她也能有。
考试复习期间,罗敏总是用各种借口找陆鸣沧说话,最晚的一次在凌晨两点。
说:「陆老师,我真的压力好大。」
我气不过,回复了句:「他睡了。」
谁知那边还是没有消停,很快,我手机就收到了罗敏发来的消息,旁敲侧击的试探,「你睡啦?要不要来聊天?」
罗敏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学业上了,自从跟我闹掰,她好像变了个人,偏执得让人无法理解。
一个多月后,期末考试结束,我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成绩进步了不少。
罗敏挂了一门,需要重修。
放假的第二天,学校论坛公布了一个匿名帖。
题目是:这样的闺蜜你敢不敢要
我和罗敏的名字,用首字母代替了。
我被描述成了抢闺蜜男人的恶人。
罗敏则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受害者。
匿名作者还写着:
「Q(乔)是学生会成员,所以教唆学生会成员排挤L(罗),还抢走了L(罗)一个重要的机会。」
评论区很多吃瓜路人开始声讨我。
「不会吧,还以为乔禾人很好呢,原来也干这种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这样的闺蜜,我可不敢要。」
不用想,我都知道这个发帖的人是谁。
当晚班级聚餐,我杀到了现场。
推开门的瞬间,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们应该笃定我没脸来。
罗敏穿了件很漂亮的碎花长裙,配……肉色打底裤,挎着我以前送给她的包包,跟宋泽亲昵地坐在一起。
看我进来,她愣住了,猛地站起,「你怎么来了?」
「班级聚会,我不该来吗?」
大家面面相觑。
显然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
班长跳出来打圆场,「禾禾,你坐我这儿。」
「不用了,谢谢班长。」
我走到罗敏面前,亮出一条短信,
「帖子的事我交给网警了。非法捏造事实,估计几分钟后就会受理。」
四周的音乐停了,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听我讲话。
我哎呀一声,「糟糕,忘记截图了,大家帮帮忙,趁帖子删掉前把证据保存下来。」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
罗敏也不例外。
等她打开页面后,我捏着手机,悬到罗敏上方,拍了张照片。
意料之中。
罗敏的页面跟大家不同,她显示的是——我的匿名回答。
「罗敏,原来这个人是你啊……」
我第一时间把照片发到了班级群。
众人手机纷纷传来消息提示音。
「没想到你还能有这种倒打一耙的本事。」
大家看罗敏的眼神都变了。
罗敏脸色发白,「我没有——」
我没心情听她掰扯,抄起一瓶红酒,对着她迎头浇下去。
最后还剩下一半,赏给了宋泽。
两个人的脸沾满了红色的酒液,被五光十色的灯光一照,狼狈又可笑。
我扔掉空瓶,转身拿起台上的话筒。
「今晚我买单,请大家听个故事。」
我掏出了给他俩买过的礼物明细。
又放了罗敏在寝室里跟我说话的录音。
「抢你男朋友,挺爽的。」
「乔禾,你不缺钱。这些跟打发叫花子有区别吗?」
「在你身边,我永远得不到最好的。我明明比你学习好,但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凭什么?就因为你家有钱,你有一张讨男人喜欢的脸吗?」
不等放完,包房里传来罗敏歇斯底里的声音。
「乔禾!你明知道我得了抑郁症,一定要逼我吗?」
「诊断证明书呢?」我冷眼看她演戏,「别侮辱抑郁症患者,他们只是病了,不是没道德。看来你对自己脸不满意啊,想长得讨人喜欢,我建议你把脸凿烂了重新长。」
罗敏突然哭着跑出去。
宋泽一动没动,只是盯着我,冷冷地说:
「动不动就撒钱,大家说得没错,你和我们不一样,这样的你,永远得不到真心。」
说完,他踹开门去了洗手间。
屋里鸦雀无声。
我索然无味,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发现罗敏正对着陆鸣沧哭诉,
「乔禾一直欺负我,陆老师,您评评理……」
我抱臂站在台阶上,好笑地看她表演,提醒她:「你不知道,陆老师三观跟着五官走吗?」
罗敏泪眼朦胧地回头,一脸不解。
我扬起下巴,对着陆鸣沧勾勾手。
陆鸣沧了然一笑,起身朝我走来。
我站在台阶上,刚好跟陆鸣沧视线平齐,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拉近,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送我回家。」
「好。」
经过罗敏身边,我挑起眉,「他,我让你凭本事抢。」
8
回去的路上,天上又开始下雪。
车里开了暖气,我喝了一点酒,有些犯困。
刚停下车,我就越过中线爬过去,坐在陆鸣沧身上。
他挠了挠我的耳朵,声音蕴含了笑意,「你想干什么?」
「亲亲。」
我情绪有些低落,为这么多年真心被人辜负,也为了宋泽那句:「这样的你,永远得不到真心。」
「我是不是脾气不好?」
「不是,你只是运气不好。他们控诉你贪婪,不过是因为他们只能拿出廉价的情感。」
他目光平静温和,奇异地抚平了我躁动不安的内心。
我捧住他的脸,把自己的唇压上去,刚想更进一步,就听见有人拍车窗。
我和陆鸣沧同时扭头,看见我爸铁青着脸趴在窗玻璃上。
我吓了一跳,心里发慌,挣扎着往副驾驶跑。
陆鸣沧神色一紧,用力箍住我的腰,轻叱:「别动,等会从这边下。」
我察觉到陆鸣沧的变化,羞愧地差点哭出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要来。」
他闭上眼,压下眼底如波涛翻涌的情绪,叹了口气,打开车门。
冷风倒灌。
「鸣沧啊,我看见你车停在——」
我爸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睹了我满脸羞红,坐在陆鸣沧腿上的情景。
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陆鸣沧说:「叔叔,我和禾禾,在谈恋爱。」
我几乎听见了我爸心梗的声音。
由于有生意往来,我们两家之前就认识。
我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我爸,我爸坚决反对,说年龄差太大了,不行。
此我满脸胀红,从陆鸣沧身上艰难地滑下去,在我爸面前站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陆鸣沧也下了车,替我围上围巾。
我爸轻咳一声,一脸没眼看的样子,「快点回家,你妈还在家等你,我跟小陆聊聊。」
我灰头土脸地跑上楼,把烂摊子丢给陆鸣沧收拾。
我妈在家里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要我寒假回家住。
不一会儿,我爸回来了,我悄悄给陆鸣沧发了个微信。
他说:「放心,一切交给我。」
整个寒假期间,我和陆鸣沧就隔着手机聊天。
他有公司的事要处理,大多数时候,是我在说。
比如新买的小茶杯,比如在野外看到一只小花猫。
他并不能做到每次都及时回应,但每一条,都会回应。
不像跟宋泽在一起时,宋泽总是用一些「困了」「睡了」打发我。
时间很快到了除夕,我接到了罗敏妈妈的电话。
以前逢年过节,爸妈不在家,罗敏就带着我回他们家。
罗敏的爸爸是残疾人,常年坐在轮椅上。
她妈妈身体不太好,拖着病体操劳家中事务。
按照往年的习惯,我应该给叔叔阿姨发个拜年短信。
今年跟罗敏闹掰了,所以没想起来。
「禾禾呀,是阿姨。罗敏说你跟她闹矛盾了,你是小敏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误会不能坐下来慢慢谈呢?」
「阿姨,跟您没关系,这是我们俩的事。」
「禾禾,要不你跟阿姨说说,阿姨给你评评理。」
「没事的,阿姨,祝您新年快乐,我还有事——」
「那你忙完,早点来啊,你叔叔一直念叨着你去年买的蛋黄酥。」
我盯着街上互相串门拜年的邻居,开口打破了最后的体面。
「阿姨,罗敏抢了我男朋友。」
这话十分刺耳。
电话那头沉默好久,罗敏妈妈才硬扯着笑,
「我……我回头狠狠说说罗敏,是我们没教好,阿姨给你道歉。罗敏她有抑郁症,跟这件事有关吗?」
我蹙眉,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于是说:「她跟宋泽在一起了,应该跟他有关系吧。」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今年运气好,除夕这晚天上下起了雪。
虽然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好在因为一场皑皑白雪,有了些许年味。
家里张灯结彩的,亲戚们围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我趴在窗户前,看着天空被雪花折射出的霓虹灯光,给陆鸣沧打电话。
短暂的等待后,那头接起。
清润温和的声音从传来,陆鸣沧身边静悄悄的。
我屏住呼吸,「除夕快乐。」
他笑了,如陈坛佳酿般醉人,「禾禾,除夕快乐。」
「你那边好像很安静。」
「嗯,我在你家楼下。」
「?」
几秒钟后,我激动地光着脚穿过客厅,跑到书房,跪在桌子上往下看。
漫天大雪里,陆鸣沧穿着深黑的加厚大衣,仰头朝我招手。
影子在雪地里拉得很长。
我打开一扇窗户,顶着寒风朝他喊:「你等我一下。」
陆鸣沧笑着,「穿厚点,不急。」
我没想到他能来,匆匆化了淡妆,便套上新衣服下楼了。
算起来,我们大概有半个月没见了。
我掏出兜里的糖,剥开塞进陆鸣沧嘴里,「你上去坐坐吗?」
「不了,」他含着糖,像个成年的仓鼠,稳重里带着一丝可爱,「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妈隔着窗户喊我:「禾禾,吃饭了。」
一转眼看见陆鸣沧,改了口风,「哦,男朋友在啊,那你们玩,我给你留饭。」
「谢谢阿姨。」
环城公路上,车辆稀疏。
陆鸣沧带我来了郊区,本地最有名的一处人工湖。
因为年假的原因,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湖面结了冰,被大雪覆盖。
远处人造霓虹灯景明灭闪烁,不断变换出——「新年快乐」的字样。
「来这里干什么?」
我脖子上缠着陆鸣沧的羊绒围巾,隔绝了冷风。
陆鸣沧倚在车头,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表白那次吧。」
「嗯。」
陆鸣沧侧头盯着我,认真地说:
「我想答应你。可是那天信号不好,消息没发出去,让你误会了。后来,我去找过你。」
我一愣,信号不好的事我知道,可是陆鸣沧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他有些惋惜,「你那时候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
「大概我出国前几天。」
我算了下日子,更迷糊了,「不对啊,我没有男朋友啊。」
陆鸣沧幽怨地盯着我,「你有,叫刘子衍。」
我顿了下,突然爆笑。
在陆鸣沧不解的目光中,掏出手机,调出刘子衍的社交账号,备注——新生代青年演员。
「你要这么说,确实,当时我的确有个新老公,叫刘子衍。」
陆鸣沧说,他去找我时,我正背对门口,跟好姐妹安利「老公」,陆鸣沧以为我跟他告白不过是心血来潮,于是默默掉头走人。
陆鸣沧捧住我,趁大笑的时候低头亲上来。
「下次老公可以换个人喊了。」
我被亲得喘不过气,最后挂在陆鸣沧脖子上,
「你带着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他把我抱在怀里,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等会儿。」
此时已临近午夜。
四周趋于宁静,远处跨江大桥上,最后一丝汽车喧鸣归隐黑暗。
霓虹幕墙上,出现了新年倒计时。
10
9
……
3
2
1
砰!
一束流光从远方的地平线升起,直冲云霄。
到达顶点的地方,炸成一片火银色的花海。
紧接着,数道流光直窜夜幕,砰砰数响,漫天的星斗被掩盖在热闹的星海中,夺目绚烂。
我屏住呼吸,眼底映照着莹莹火光。
耳边传来陆鸣沧的声音:「禾禾,新年快乐。」
我闭了闭眼,金银的花海仿佛映在了眼睛里。
好多年没见过烟花了。
「这场烟火,我想送给你,很久了。」他眼里,倒映着星火和我,幻化成最美的景色。
「禾禾,我爱你。」
9
假期一晃而过。
开学时,学校闹出了一件大事。
罗敏和宋泽在校门口吵架,宋泽把罗敏打了。
有同学录下了现场视频。
现在的信息网堪比5g,不到半个小时全学校都知道了,我也不例外。
视频里,罗敏捂着脸大哭,宋泽对她破口大骂:
「以前我忍乔禾,是因为她有钱,你穷逼一个,长得还丑,凭什么让我迁就你?」
转载的聊天记录有条热评:「这就是挖闺蜜墙角的那位吧?」
「她一身名牌,到处跟人炫耀,原来是乔禾送的呀……真不要脸。」
原本以为这件事跟我没多大的关系,结果第二天辅导员就找我去办公室谈话。
一进屋,罗敏的爸爸妈妈陪着罗敏,五个人坐在沙发上。
辅导员表情复杂,指指他们,「听说罗敏得抑郁症,是因为你?」
我不解地看向罗敏妈妈。
她好像一点也不心虚,「罗敏说你在学生会排挤她。」
我突然明白除夕夜那通电话时什么意思,如果我承认了,她就会拿着证据,跑来跟我家精神损失费。
我立马反驳:「我和她不是一个部门。」
罗敏妈妈红着眼,「我也不懂,但是上次你把她宣传机会抢了,就是不对。」
罗敏自始至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辅导员问:「这里是不是有误会啊?」
罗敏妈妈腾地站起来,
「有什么误会,我好好的孩子送到你这里来上学,得了抑郁症,你不该给我的交代吗?我们小敏为了和你作伴,从学霸寝室搬出来,跟你当室友,现在你搬走了,凭什么?」
合着罗敏抢我男朋友的事,只字不提啊。
辅导员叹了口气,招呼我:「乔禾,给对方道歉吧。」
「为什么要我道歉?」
「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她都抑郁症了——」
「我没错。」
这些年,我没少往罗家送东西,因为他们对我挺不错,可遇到事情,丑恶嘴脸全露出来了。
「她跟我作伴,为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叔叔阿姨,宣传大使那件事,是罗敏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在校期间,你们可以说是同学们孤立她,以后呢?到社会上,没有抗压能力,一点不顺心就寻死觅活,你们也挨个儿找罗敏老板讨说法吗?这样谁敢要她?」
罗敏爸爸气得拍桌子,坐在轮椅里对我大喊大叫,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把你家长叫来。」
我刚想怼回去,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妈踩着高跟鞋进来,「老师,我是乔禾的妈妈。」
我妈是怎么知道的?
我妈一来,罗家的嚣张气焰下去不少。
「老师,我家禾禾之前跟我说,自己得了抑郁症,我前几天好不容易开导好,怎么今天您又找她了?」
辅导员愣住了,「她也抑郁症?」
我妈笑笑,「稀奇吗?办公室就有俩呢。」
罗敏坐不住了,「她怎么可能——」
「就允许你有?不许我有?」我反唇相讥。
老妈拍拍我大腿,「没礼貌,怎么说话呢。既然同学得了抑郁症,我们当然得对她负责,这样吧,麻烦罗敏写一张保证书,承诺自己的抑郁症是因为我们乔禾引起的,我本人自费带她去医院做诊断。如果没有,我们也会请律师处理,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罗敏妈妈愣住了,突然叫喊起来:「我不同意!」
「哦,那没法证明跟我们禾禾有关系,老师,我领禾禾走了。至于罗敏受到排挤的事,在艺术部受的委屈,就去艺术部找。以后面试没选上,难道还要找入围的选手要精神损失费吗?」
说完我妈把我拎起来,「走吧,门口花瓶把我车蹭了,咱们去修车。」
「是我爸上次买的青花瓷吗?挺贵的。」
「管它什么瓷,碰瓷碎掉的,都是活该。」
出了门,我妈又领着我直奔男生宿舍。
「妈,你来这干嘛?」
她瞥了我一眼,「今天妈教你的这招,给我记着。」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门口的老大爷,「大叔,您认识201的宋泽吧,麻烦帮我转交一封信。」
大爷一愣,露出副警惕的神情,「什么信?」
「是这样,他欠我闺女五万块钱,如果三天内还不上,我就向法院起诉了。信封里有银行卡号,还有转账记录,你原话告诉他就行。」
我妈拎了一兜水果往窗口一递,「刚才买的,我拎不动了,大叔,您留着吃吧。」
看门大爷转而眉开眼笑,「哎呀,你这客气的……不就是给个信封,放心吧,保证把话带到。」
我妈回来,揽住我的脖子,「知道八卦中心是哪儿吗?」
「看门大爷?」
她拍拍我的肩膀,「等着收钱吧。」
后来听说,罗敏在艺术部那边也没讨到好处。
艺术部部长脾气爆,得理不饶人,不仅把事情掰扯清楚了,还告到了学校老师那。
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宋泽的转账。
后来,我好奇问我妈:「你怎么知道我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陆鸣沧说的。」我妈露出个姨母笑,「他说,如果我不介意,就直接请律师了。但是他猜,比起漫长的打官司,你应该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是的,打脸。
10
九月份,我们家和陆家坐在一起吃了个便饭。
不知怎么就提到了我和陆鸣沧的婚事。
「禾禾什么时候毕业啊?可以先订婚,等你想结的时候,再跟鸣沧领证。你们放心,我这边肯定不能差事,要什么有什么。」
陆伯伯目光热切,恨不得明天就去民政局。
陆鸣沧提醒了句:「爸,她还小,不急。」
其实我没想过这么快结婚。
毕竟我还年轻,学业为重。
但陆鸣沧已经奔三的人了,不结婚真的行?
从饭店出来,我和陆鸣沧要回学校附近的公寓,于是上了一辆车。
我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帖子。
突然看到一个人吐槽:「奔三了,女朋友不想结婚怎么办?」
下面有人建议:换个女朋友。
我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
陆鸣沧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我开诚布公地问:「如果我不想结婚怎么办?」
「等着。」
「就等着?」
陆鸣沧笑了,「不然呢?随便找个人凑合一下吗?要么你,要么单身,没别的选择。」
语气笃定又认真。
「怎么就非我不可了?」
窗外的景色飞逝,陆鸣沧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
「我在异国他乡的第一年,过得并不好。除夕那天,雪很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我走到家门口,收到了一束波斯菊。卡片上是一串中文:新年快乐。」
我眨眨眼,「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当地华人花店的联系电话。」
有了那次之后,我逢年过节,都会让老板匿名给陆鸣沧寄一束鲜花。
但是半年前,我跟宋泽在一起后,就停止了。
望着陆鸣沧的眼睛,我明白了一切。
他说: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就像一颗梧桐树的种子,埋下了,用心浇水,不用几年的时间,就会疯长成大树。等我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已经戒不掉了。我去问了花店老板,他没告诉我。后来,我想明白了,不论送花的人是谁,我都希望是你,我已经定好了答案,不可更改。」
所以,从一开始,陆鸣沧的靠近,就是有预谋的。
「如果我跟宋泽没分手呢?」
「如果他是好人,我会祝福你。」
又是一年夏天。
我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中,收到了一束盛放的波斯菊。
贺卡上是陆鸣沧亲手写的祝福语:永远快乐。
反面,是一张异国优美的风景照。
白雪皑皑,一个人站在山脚下,透过镜头,望过来。
是当年的陆鸣沧。
他手里也抱着一束波斯菊。
迎风傲然绽放。
我记起当时,跟花店老板的第一次通话。
「您好,我想送一束花。」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迷人又优雅,「男朋友还是朋友?」
「暗恋的人。」
老板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那就波斯菊吧,不论成于不成,话语都是,永远快乐。」
盛夏,老校区的藤蔓已经爬满了整面红砖墙。
我结束完班级合照,整理好衣服,对他招了招手。
闹哄哄的人群散去,蝉鸣嘹亮。
当年我暗恋过的人,已经站在了面前。
咔嚓一声,同学把胶片从拍立得里抽出来,扇动几下。
照片上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
我站在台阶上,怀抱鲜花,笑容灿烂,陆鸣沧站在我身后,没看镜头,而是在看我。
暖风过耳,骄阳不燥。
同学递来一只笔,「写个寄语吧。」
陆鸣沧接过,低头写了一行字。
我凑过去一看——
「不要追逐朝阳,因为他自会奔你而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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